现在是冬天,大一第一学期已结束,大学里他短暂交了个女朋友,不久分手。
和室友(新加坡来的留学生)一起玩,他经常嘲笑他撅起的嘴巴就像拔了羽毛的鸡屁股。
嘟嘴男孩气不忿,极力回想幽灵女孩之音容笑貌,但她离他已太过遥远。
在大学里他找遍全校,留心只要有学生名单的东西,想发现一个和她相匹配的名字,打量每一个从他身边走过的女学生,是不是她?
结果他被人在背地里叫作偷窥狂。
不在乎,因为在脑海中,他看着一部电影——
不泄气!只打三个水漂就能让人泄气吗?从背包里掏出手机来,他按了又按,再三确认开不了机啦。
头脑一热,几乎没做任何预备,他就将它旋转着飞入河中,宛如扔出一把回旋镖。
但永远不可能回到他手上了,它噗呲一声就没入水中,甚至连个水花都没泛起。
你手机呢?拿过来!他向她命令道。
估计她那时正出神,或者就是脑子进了水,她毫没犹豫就从裤兜里掏出来给了他。
接过来,掂量了掂量;然后他弯腰,一甩手就将它掷了出去。
你干什——么?!一声凄厉长嚎。
他看了一眼河面,哇塞,噼里啪啦一连串,至少打了有十一个水漂。
你混球!王八蛋!她立起来冲他大喊,双臂直抵耻骨,握紧双拳。
为什么要扔我的手机?!
都开不了机啦,留着干什么?
开不了机就扔?也许一会儿它就能开,它快干了!你不征求我的意见,擅作主张!你这是抢劫!
他嘟着嘴,不说话,也不敢看她。
有病吧?你是不是疯了?去下河给我捞出来!
捞起肯定也不能用啦。他用央求的语气跟她说。
我不管!那是我的手机!要扔,也得我扔!你算什么东西?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无言以对,他。
太自以为是了!以为你有多了不起?你狗屁不是!女孩气得脸色苍白,更像幽灵,浑身直打哆嗦。
我的手机也扔啦。他小声说。
你那是什么破手机?我的可是iPhone啊,iPhone!
快速瞥她一眼,他又低下头。
以为那只是手机吗,那是我妈送给我的十八岁成人礼物!你知不知道?她跨前一步,伸出细笋一般的手指指着他。
男孩一把扒拉开她的手指,突然也来了气,点着头说:十八岁成人礼物?哼,你也成人了,嗯?成人了就应该自己对自己负责!
知道你不是心疼那手机;你不过是对手机还抱有幻想罢了。明知道手机已进水了不能用了,即便能用山里也没信号,但还死抱着手机不放,为什么?
还不是心存侥幸,渴盼着不定哪时手机铃声就会自动响起,你妈就会出现在身边,来救你,来可怜你,来呵护你,来伺候你!
与其说留恋手机,毋宁说你是未满三岁的婴儿,只等着依赖父母,等着你妈为你梳头喂饭!你想死,你不想活,我看你只是不愿长大,害怕成为一个成人!
冷不丁叫人劈头盖脸说一顿,仿佛被击中了命门,女孩一时怔呵呵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拍拍手:要是单纯可惜你的手机,你放心,我回去赔你个更好的。
仿佛才缓过劲来,她气愤地说,你胡说八道,简直胡说八道!我离开你,离你远远的!
幽灵女孩扭过头去,气愤地转身离开。夸张地甩着两条胳膊,抬高脚,迈碎步,仿佛不如此用力,她就不能前行似的。
她忘了招呼小鹿。小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嘴里咬着一根绿草,呆呆地望着男孩。
有那么一瞬间,他有过一丝后悔,真想跳下水把那两部手机捞上来。但转念一想,我被手机控制得还不够惨吗?如此断然舍弃,真乃如释重负。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总之是很小的时候,我就对手机爱不释手。同龄的孩子们莫不如此。
手机游戏就是麻醉剂;玩手游就是吸毒。你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其痛苦远胜于玩游戏带来的快感。
我也想快刀斩乱麻,直面自己的软弱,决绝断舍离,抛弃这害人不浅的低级诱惑,曾多次,数十次,以至于无数次,赌咒发誓下狠心:再要接触这鬼玩意,就天打雷劈了我的一根手指!
当然,你知道,这种精进劲头连一天也维持不了,当再次拿起手机,我贪婪地近乎疯狂地滑动两个拇指,抽搐食指,痉挛双臂,乃致想把手机屏幕捏碎。
有一天,妈妈为此跟我大吵了一架,她的声音尖厉到能刺穿天花板再透出十厘米,扎烂楼上那个专挑你写作业时跑来跑去啃狗屎的小屁孩儿之光脚丫。
耳鼓膜仿佛被刺穿了,我生气,愤怒,高叫着和她讲道理。但我的声音无论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