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得出奇。
她放开我,重新躺回她那边。我扭回头望着屋顶。
夜黑得深沉,就连敞开的门洞那里也无一点亮光。我在黑暗中睁着两只眼睛,什么也看不见。
她轻轻地翻身。我也轻轻地动了动腰和腿。
回想她刚才讲的梦,我眼前恍然出现了那些纷纷掉落的楼梯,一根一根,犹如枕木一般,真是匪夷所思。
这时小鹿打了个喷嚏。我朝它那儿望了下,又没什么异样的动静。倏地我想,小鹿睡觉吗?小鹿不睡觉吗?
一边走一边用木矛扒拉草丛,我希望能碰到一窝鸟蛋什么的。
给她分配的任务是采集。我负责狩猎。我想只要食物充足,就什么也不必担心。当吃饱喝足之后,没有后顾之忧,就可以考虑未来。要想征服这片森林,定居是最好的办法,以绿堡为中心建设我们的家园再好不过了。
但一路上我什么也没发现。露珠躺在草尖上,偶尔恰好对准了方向,会闪出霓虹一样的色彩。我立刻想起了城市里璀璨的灯光。
说实话真有一丝丝想家,想念爸爸妈妈。
但命运将我俩抛至这个荒蛮的山头,置人于死地,你就不该轻易屈下高昂的头。
她今天表现得很消极,完全失却了昨晚给我讲梦的那股活泼劲儿。不知是不是因为早晨我唐突的举动伤着了她。
远远地她跟在我身后,梦游般地走着。头发已经不扎了,披着,拖至锁骨。昨天那个勤奋机灵采蘑菇的姑娘消失了;现在她晃着慵懒的身子,跩着疲沓的步伐,目光迷离,眼神空洞,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那时我醒得早,天光已将窝棚内的一切照得清清楚楚。小鹿已经钻到门外,我能听见它喷鼻子的声音。
我支起身,看见她和衣卧在身边。
忆起昨夜难以入眠,我曾数着数,进入梦乡之际好像流星一样闪过那么个念头:能不能,或者是,该不该,搞定那种事?
瞬间像醉酒般一阵眩晕,我重新躺下,闭上眼,一边吧唧嘴唇一边假装翻身,顺势将一只胳膊和一条腿搭到她身上。
她似乎醒来,在我的压迫下将身子躺平。
下面骤然腾起一股劲,驱使我不顾羞耻笨拙地趴到她身上。
她睁开眼,瞪着我,苍白的脸上泛出红晕。
干什么?她一把推开我。我迅速闭上眼睛,吧嗒嘴,翻身滚落一旁,假装继续睡。
你居然趁人之危想占我便宜!她带着哭腔说。
我羞臊难当,一骨碌爬起来逃出瓜棚,挡在门口的雨伞被踩了个稀烂。
绕到棚子后面,隔着树壁,才小声说,对不起,刚才我睡迷糊哩,不知道干了什么。
没有回应。
我远远地、远远地走开,去解决生理问题。
之后我们就一直尴尬相处到现在,我试图通过向她描述开荒、狩猎、制陶、磨石器等广阔前景来激发她的热情,但她仿佛又退回了蒙面时代,一脸阴郁,一言不发。
突然矛头触到什么东西,一团白雾骤然从草中腾起,滑个弧后又向前方窜去。虽然被吓得一激灵,但睒睗清原来是只大白兔,我立即麾矛狂追。
那家伙跳得飞快,撅起屁股一颠一颠,眼看要舍我而去;我尽全力飞矛刺去,没有击中,矛像标枪一样扎在泥里;兔子受到惊吓,左跃起高高一弧,着地后又向右跃,像发出去的大号乒乓球,在绿地案上着了一下,过网,着案,射过去,一气呵成。
不幸的是,就像乒乓球被对手狠狠扣回来一样,它被一颗大树干挡了回来,跌在地下。
等我拔起标枪追上前来,它又起身跑走了。这回是之字形贴地窜,速度依然很快。我大喘气奋力追赶。估摸能探得到时,甩开棍子照着它横扫过去。
这回得手哩,它的腿被打着了。它滚了一圈接着起来跑,但显然已经受伤,跑不快。我快步过去拣起棍子补几下,就结果了它。
嘴里流血、洁白毛皮上沾了黑红血污的兔子一被扔到脚前,她便吓得大叫起来。
你杀了它?你杀了她?!
还等着胜利女神将桂冠戴在头上呢,一看她那表情,我心就凉了,嗐,南辕北辙哩!
咱们不光需要丰富的维生素,还需要优质蛋白质。我调皮地说。
你亲手杀了活生生的小白兔!你真残忍!
收起你菩萨心肠吧,什么小白兔,这就是我们案板上的肉。
我不吃肉。
猪肉、牛肉、羊肉、鸡肉、鱼肉、鸭肉,都不吃?
跟你说话真费劲!
怪不得你苍白无力,严重营养缺乏啊,搞不好患非致命性贫血——
呸!
不管啦!告诉你,这可是我的战利品,它像奖状一样鼓起我的信心!猎物不是没有,狩猎不是不可以进行。我需要考虑下一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