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握在掌中沉甸甸像块砖头,无论怎么扒拉都找不到要拨的号码,一行行名字如同液晶信息牌上列车的时刻表不断地滚上去,字若韩文,一个也不认识,愈着急愈茫然无措。
虚无一物的空气中发出轻微炸裂声,仿佛另个平行世界传来的;必须要找的人在别一频道,却不知多少赫兹;不明己身在哪层次元空间。
此种情况曾多次发生,总是无端骤然陷进莫名虚无中,跟外界联系仅限于依赖令人费解的粒子传输,乃至第六感或量子纠缠?
梦中人很难意识到在做梦;若经常做相同细节的梦,这个细节就是释放灵魂之钥匙。
拿着手机而无论如何打不通电话,这是我的梦魇;我顿悟自己处于梦中。
痛苦的焦灼一下离我而去,掌上手机幻化成一根冰冻肉麻花。
我会心一笑,果然是个梦,肉麻花的支条开始融化,流出血水,顺着手腕滴淌。
正好路过一摊铺,四条腿支起的桌上凌乱摆着些乐高玩具及各种手办,我向老板要个塑料袋。
老板帮忙撑开袋口,我将手上血肉模糊之物放入袋中之际,那物已化为半颗人头,黑发白皮肤。
我有些不好意思。老板抬起椭圆下巴上几缕小胡,冲我淡然一笑,好像在说:无所谓,谁还不杀一半个人。
俺也这么想,风神潇洒地迈大步走在街上。两旁行人却以为我是怪物,以一种见所未见之古怪眼光看我。
梦而已,我想,何苦呢;一直拳打在那人脸上,他顿时鼻子眼睛开花。
又一直拳打在这边人胃部,他无声倒地痉挛。
就在我快活地左右开弓之际,面前出现比姚明还高一巨汉,怒目圆睁瞅着我,两边人像佛陀身旁之十八罗汉一般,眼球凸出,龇牙咧嘴。
人们的心思一望而知,都盼着那巨人一把将我撕成两半。
梦而已,我想,梦中吾无所不能!于是我上去抓住那巨人的一只脚,像抡棒球棒一样将他抡起来,然后啪一声拍在旁边一头石狮子上,可怜巨人的脑袋像西瓜一样顿时粉碎,白狮子被染成花红。
哈哈哈哈!我大笑而醒。
以前做噩梦,我对她说,总是在囧迫中惊醒,这回却掌握了主动权,被乐醒;以前梦中也打人,但浑身使不上劲,胳膊腿仿佛用棉花做成;现在打起人来,真是拳拳见血,太爽了——
你有暴力倾向。她说。
我意思是,在梦中你也注意一下唤醒你灵魂的钥匙,一旦掌握,就能主导你的梦,从此不再做噩梦,全变成美梦,美梦成真——
做梦吧你!
还真别说,咱们现在是不是做梦?如何否认?如何验证?真不好说。既如此,我们何不把它当成一梦,放出灵魂?
放出灵魂干什么?
想干什么干什么!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意识决定物质,世界就是一幅沙画,想怎么画怎么画,不满意擦了重画;一切均可变形,随心所欲变来变去,变幻可测……
疯啦你!
果然走上条不同寻常路,眼前树木有所变化,不再是连日来一成不变巨大笔直的杉树,出现了枝丫斜横屈曲之树,脚下不见了干黑的松塔,代之以零乱坏果。
哇,这是一片果树林。
看看有没有能吃的果子。
越往里走越觉得神奇,头上枝叶披纷之间一颗颗红的黄的绿的果实累累坠坠,树干歪七扭八,树与树之间保持恰当距离,疏密有致,一股好闻的香甜之气直窜入鼻。
她将一枝矮条揪下来,拣又大又红的苹果摘下来。我爬上一颗树,摘了碗大一颗桃子下来。
二人坐在树下吃水果,小鹿在周围蹦蹦跳跳。
这一带是稍有起伏的平原,远处山峦叠峰倚翠,半山腰悬浮着棉花团一般白色云雾。
碧空如洗,稀疏的果树间到处是明亮光线,随着肚子被填饱,一丝倦怠袭来,我们歪在树荫下干爽的草地上。
充足的阳光带来夏日温暖,由林稍跌落的微风吹出清凉,万里晴空下疏林掩映,不远处传来鸟的鸣啭。
真好!她说。
我好奇地看看她。大概由于头一次吃饱的原因,她苍白的脸颊微微泛出红润,原本紧抿的薄嘴唇,丰满地翘了起来,显出一丝调皮。
想不到吧?本以为迷失在荒蛮中,却意外碰上了人间仙境!
我不是指这个。
那是什么?
说不上来。她想着。放松?从未有过的放松。
同感!我们一直生活在规矩之中,被紧紧束缚着像个粽子,上课不能说话咧,吃饭不能吧唧嘴咧,写作业不能玩手机咧,等等;从来没有过一毫一丝自由!
嗯。她重重地点点头。
所以嘛,要释放我们的灵魂。被抛入荒蛮,就征服荒蛮。现在这个世界就是咱们的,这片森林属于你我。咱俩想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