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里是个方形广场,中央燃起一堆篝火,正对篝火搭着一座简易舞台,舞台上有几人如蛇一般地正在舞动。
篝火四周围了一圈又一圈人,火光照亮人们红彤彤的面庞。
你和我挤到篝火外围,从人们肩膀上头与头之间的空隙望进去,见一个巨大铁架子上堆着燃旺的大腿粗木头,红黄烈焰如长舌一般舔着墨蓝的天空。
围在里圈的人们手拉着手,在几个穿民族服装的男人女人带领下边走边跳舞。
音乐从四方响起,环绕着人们的耳朵,随着节奏越来越明快,外围的人们也渐渐跟着舞起来。
拉起我的手,你奋力挤进人群,跟着跳起。
我不跳。
这是一种动作舒缓单调的篝火舞,就像广场上大爷大妈们扭秧歌似的,有什么意思?
跳吧!你冲着我耳朵大喊。释放你的灵魂!
继而你动作夸张地使劲扭起来,火光忽明忽灭,照出你闪动的身影,像个母夜叉。
周围人或多或少都在扭动,缓慢跟着队伍移动,我为势所驱,不能不动,也徐徐舞起来。
小时候学过街舞,跟着节奏舞动身体还是蛮可以,然我不喜欢在人前表演,不是说跳不好,就是有种不愿被人注目的感觉。
但你,俨然放浪形骸,又蹦又跳又叫,仿佛活完今没明儿似的。
一边跟住你,一边心中暗骂你真是个傻丫头、疯丫头、不知好歹的丫头:现在回城了,肚子已喂饱,该考虑联系家长了吧?难不成让三个大人揪心裂肺地在暗夜里担心,我们却在这里发疯?
想到此,我上前拉住你胳膊,企图拽离轨道。
像尥蹶子的野驴,你又踢又叫;我生气地大喊,但没人能听清我说什么。
自以为了解境况的人们,同情地闪开一条路,我晃动身形避开拳挥脚蹬,硬生生把你拖出人群。
远离那个嘈杂的漩涡,一直揪你到广场边上的一条凳子上坐下。
发什么神经,你?!屁股刚一沾板子你就像被烫着似地又蹦起来,厉声向我咆哮。
是不是该给妈妈打个电话,你这失踪的女儿?我尽量心平气和地说。
没电话怎么打?
这是城市,不是荒郊野外,电话有的是。
别管我,要打你打!
干啥生气呢,难道现在不是咱们面临的最大问题吗?在森林里我们无法联系上他们,他们怎么着急,你我如何困难,都管不来;可现在情况不同了呀,咱还能置他们于不顾吗?
是她置我于不顾!
得啦,理智些吧!现在他们找不到我们,咱们却可以联络他们!
不想,唉!你叹口气,坐下说。不知道该怎么办,其实我,还想自由一阵,我——
移时你向我讲起那个梦,那个你就像一条虫子一样不停地钻洞,却总也钻不到头的梦。
夜空已经黑得深沉,远处低矮的楼房闪现出斑斓灯火,广场上的乐声低了下去,篝火明明灭灭。
坐在长凳上,听你倾诉。
是啊,我们活得太累太压抑啦,为什么不放松放松呢。
好吧,我说,理解你的心情,我也感同身受,咱们就疯狂一回吧。
当舒缓嘈杂似乎不存在的音乐骤然变得强劲,咚嚓之声震天价响起来时,我俩手牵着手,像两只蝴蝶一样又翩然飞向熊熊火焰。
再看舞台上,已换成一位男士。
他像吃了摇头丸一样狂甩着卷曲的黄毛长发,泛白的牛仔夹克宛如两片翅膀在身旁飞舞,两条腿像触电般不停地抬高,蹦跶,旋舞。
Boys and Girls are you ready?
人潮中传出一片呼啸声。
Come on!
人们跟着疯狂舞动起来。
音乐如雷霆炸弹,灯光如电光石火,幻影,幻影,全部是幻影!
你忘我地扭动身躯,我跳起拿手的街舞。
一阵密集的鼓点敲响,人潮狂舞;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欲望气息;叫嚣呼喊响彻云霄;到处是闪动的支离破碎的身体;我的心跳与音频共振,血流与热潮同涌;人们的灵魂仿佛都掀翻天灵盖,蹦在天空中跃动,撕碎漫漫长夜。
要不是老天想休息,随手洒下绵绵细雨,估计人们终究不想散去。
香格里拉的冷雨说来就来,不分白天黑夜。
在雨的哀曲里,舞台上灯光黯然灭去,篝火的红光变得孤单可怜兮兮。
人们慢慢离去,如归巢的燕儿。
告别可爱的篝火,转身,投入蒙蒙雨雾中,冰凉的雨滴打在身上;你抚弄着头发,跟在我身边。
两人离开广场,沿着古城老街走去,街边商铺屋檐挡住沥沥淅淅的小雨。
在街灯照射下,明亮的雨线如万千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