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走在了景安前面。见景安被绊住脚步,也转身停了下来。
“一看公子不懂百姓疾苦,这穷人孩子早当家,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不知道攒了多少钱!”
景安不禁哑然失笑,不知沈荠这谎话随手拈来的技艺是谁人教她的,他岂不知她七八岁之时还为了
一块芙蓉糕与沈母赌气,正是耍小性子的时候。
但又想起什么来,心里仿佛被人挖空一块,痛得他难以呼吸,连带着腹部的伤口也隐隐作痛。
忍着近乎发麻的痛,他蹲下身,带着清浅笑意,从小姑娘手中拿下被花布盖着的小小花篮。
“这花多少钱?”
那小姑娘看着景安的眼睛,怯生生的伸出三个手指头,“这花不值钱,哥哥给三个铜板就好了。”
他从袖中摸出几枚铜钱,递她手上,又用撑伞的手蹭蹭她冻得发红的脸颊。
“哥哥倒觉得……价值连城。”
小姑娘得了钱一时高兴,一骨碌钻出伞下。
“谢谢哥哥!谢谢姐姐!”
沈荠看着景安额角沁的冷汗,又看到被雨水淋湿的大半个身子,知晓他这是伤口复发了,忍不住嗔怪。
“这大冷天,公子不在家好好歇着,在这里做甚么救世主,我告诉你,你今日给她钱,她明天后天还回来卖!不止她一个,还会有很多小孩子来,你有多少钱给他们?”
她也不知道联想到什么,这话越说越难听,或许本不是她的本意,连带着今日的烦心事和各个掌柜的冷嘲热讽,通通一并发泄出来。
心里一直堵着一口气,待全部吐出后,沈荠方觉不对,心里又存着愧疚,这不明火不该对着景安发泄出来。
景安倒是神情不变,他站起身,手里拎着花篮,慢慢朝前走。
待与她擦肩而过时,脚步一顿,轻声说道,
“只要景安在一日,这些孩童就不必为生计奔波,他们会好好长大。”
沈荠一怔,她懂读书人心里总是为着一点追求朝前奔赴,若是没有这点追求,读书只不过是汲汲于功名利禄而已。
年幼时曾听过父亲为皇太子讲学,对芸芸众生的仁爱,对悬壶济世的大义,方构成“民心”二字。
她方才一番话,对景安是不是太苛刻了?
沈荠心中微微懊恼,但又舍不下那点薄面去道歉。
景安不会生她气的罢,应该不会。
二人背影越行越淡,这雨打在地上,溅成水花,不知落在何人心上。
自墙巷处正走出一人,由身后侍卫撑了伞,露出一张疏朗挺秀的脸来,正打量着什么。
“挺有意思,倒没想到这市井之中竟也有这凌霜傲骨之人。”
“那属下去打听一下是何人?”
侍卫毕恭毕敬,小心开口。
那人带着笑意,双手负在背后,若有所思。
“不必,若真是块金子,待他发光之时,咱们再来也不迟。”
各家各户燃起炊烟,烟雾缭绕,好一派凛冬景象。
景安待进屋之后就支撑不住,唇色发白。沈荠顾不得收伞,忙搀扶着靠在门框处的景安往西厢房走去。
“姑娘,这……男女授受不亲。”
他拒绝她的触碰,但又疼得厉害,其抗拒收效甚微。
沈荠也不扭捏,直接架起他就往榻上走。
这些年自鬼门关走过几遭,又在权势下如履薄冰,过的战战兢兢,哪里还记挂着那点子于礼不合。
景安生得高,但是瘦,她扶着也不吃力,就半拖半扶着让他坐在榻上。
沈荠把他淋湿的黑氅脱下,放在床架子上,摊开被子把他整个包裹住,又倒了杯水给他喝下,驱散寒气。
“谢谢。”
景安缓过劲来,看着在眼前忙碌的那双手,白皙若瓷,未着任何饰品。与汴京各大家闺秀不同,她没有留长指甲,也没有涂丹蔻,甲缘圆润,如她人般通透。
“今日我不是有意惹姑娘不快的。”
他贵在堂堂储君,只有他说旁人的不是,旁人还得叩谢隆恩,唯独这眼前人,像只炸了毛的小猫。
沈荠抬眼,暼了眼景安,正准备把在脑海中打好了底稿的话拿出来说一通,却瞅见他白色中衣隐隐有血迹渗出。
“呀,出血了,应该是伤口裂了。”
她从桌上匣子里拿出金疮药来,递给他,然后转过身去。
“景安,你自己换药吧,我出去抓点药来,你这伤口感染可不了得,我可不想忙着生意还要照顾你,不划算。”
她往门的方向挪了两步,又绞着手中的帕子,有些难以启齿,唇瓣嫣红。
“今日是我莽撞了,还请公子不要放心上。”
言罢,未等景安作答,就匆匆撑起伞走出院外。如今这天气潮湿阴冷,并不适合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