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早打发出王府,眼不见心不烦。
可偌大汴京,有情郎怕是不易找。
他又回溯起朝臣们家中可有合适儿郎,思来想去间这眼神不知又怎地瞟到郑辽平身上,盯的他如坐针毡,浑身坐立不安。
若是都如这般草包,别说能给王府裨益,不把叶亭菡拖入泥沼之中就算烧高香。
“容本王考虑。”
叶亭贞向来说一不二,如果他不愿做的事情当即就会否决,哪里还肯费一番心思去考量,那肯定是上了心的。
父子二人使了个眼色,就告辞下去。
时间随着染缸靛青养成一晃而过,如一尾鱼藏于沈荠缝补好的长裙裙摆荡漾。春芽渐萌,期间岑娘上过几次连云坊的门,沈荠都闭门不见。
惹的隔壁张婶在爬墙修剪葡萄枝时,探头疑惑问道,“沈姑娘,那是何人,如此做派?”
两家共用一面墙,此时张家的葡萄枝已经蔓延到连云坊这厢,待夏日来定是郁郁葱葱一派丰收。
沈荠闻声待门外动静不再,这才靠墙走近,“也不打紧,就是这人麻烦了些,我不愿做她的生意。”
张婶闻言一笑,“沈姑娘真通透,这人若是一味只顾着旁人喜怒哀乐,那活着多无趣啊。这生意你愿意做她的就做,不愿意不做就是。还能叫她气着了自己?”
张婶说的不错,人活着世上,得先成全自己,再顾他人。
待沈荠想清其中关窍时,她人已经到了城郊。这些天连着扮男装给当着监工的景安送午膳,有些匠人误以为她是景安小厮,也有人壮着胆子向她问好。
她有时也会多做些蒸饼和小菜,或者煮了茶带过来供众人消遣。
只是这时景安身旁还多了一个人——季沉。
季沉在家修养多日,思来想去还是不妥,为流民安置一事是他极力促成,若是这个时候他不尽好监守职责,到时落人口舌就成众矢之的。索性今日就来,正巧碰上景安。
不想景安真有瞒天过海本领叫叶亭贞用他,也不枉费他一番苦心,磨破唇皮了。
“若君在此,定有一番作为。”
景安淡淡一笑没搭话,虽垂眸看着手中图纸,但目光只放在不远处江堤,心思不知记挂着何事。
季沉看的稀奇,景安还是太子之时,只对着书册如此,整个人不食人间烟火,不惹尘埃。可如今似一块蒙尘美玉,不由得顺着他目光看到一身影正坐于堤上看流水潺潺,这春景都成了陪衬。
“好了,快去用膳吧。”
景安被搡至沈荠身旁,他脱下外裳铺在地上,二人就着简易地盘用起饭来。
“以今日这速度,在过几日这里就可完工了。”
景安提及棚舍进度来,沈荠却是一副魂不守舍模样,失魂游离起来。
方才是她第二次见过季沉,那个自幼在太子身上陪侍着的人,她万般迫切想找到关于太子遗留的蛛丝马迹,纵火真相又是为何?
说来可笑,太子都不知魂归何方,她这般又是做给谁看?
一番思量过后,她收回一直看向季沉的目光,捡起景安的话,一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的模样。
“若是如此,景安,你的下一步该往哪里走?”
若是棚舍完工,景安暂代的监工一职便不复存在,就只能入翰林。但检讨一职属实不入流,又无实权,依现下权力倾轧,他只能是被牺牲的棋子。
何去何从,还得看叶亭贞的意思。
“今日我为张夫人送衣裳料子,听得有意思之事,前两天叶亭菡被接王府了。”
沈荠不动声色扫视一周后,压低声音。
没料到景安早就知晓此事,他轻轻摇头,“还不知叶亭贞是何心思,就这唯一胞妹,怕是得派上大用场。”
她站起身,立于堤上,今日阳光甚好,一轮圆日倒影细碎撒在被风吹起的涟漪上成微光浮华,波光潋滟。一颗颗,一道道,被风吹起波纹,于她心中刻骨铭心。
“呲——”
脚下细碎土块碾成渣滓一滑,惯性甚大,整个人朝后倒去,连滑几步直接往江里栽!
“啊——”
江堤上土块松浮,靠江面之处又湿滑,无可抓之物,沈荠徒手抓得一拳土块,还是无济于事整个人落入水中。
景安见状直接顺着她的方向去抓她衣物,怎奈沈荠落水猝不及防,自己毫无准备,抓了个空。情急下纵身一跃,耳边风声呼啸,依稀听得有人在呼唤——
“来人呐,有人落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