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祖籍!”
看守的士兵语气不耐烦,坐在桌后,握着分叉的毛笔,姿态很是粗俗。
战乱之后,多数人的符牌早已丢失,是以入城只需汇报祖籍与姓名即可,入了官府再重制就可。
林稚语已经报完名了,只剩下她。
“官爷,奴家姓乔,名姝,和阿姊一样,是柳州人氏。”
女子声音婉转,宛若漾了水的玫瑰,透着蛊惑人心的魅惑。
头也不抬的男人闻声看去,只见女子掀开裹在脸上保暖的棉布,靓丽的面容顿时展露出来,他手下的笔墨滴落,洇开劣质的宣纸上,染上了一点黑。
士兵放下笔,骤然起身,叫来一旁的手下。
“刘奇,过来!”他指着站在对面的少女,向身侧矮小的男人吩咐,“将这女子带到侯府。”
“官爷。”乔晚色隔着袖子拉着男人手腕,“奴家想和阿姊一起。”
“你阿姊?”男人侧目看去,林稚语的面容也暴露出来。
士兵暗忖,竟也是个美人,正好,侯爷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男人手一挥,“去,带这二位姑娘去侯府。”
“是!”男人的手下应声,示意二人跟上。
乔晚色牵着林稚语穿过第一道门,接下来就是永乐门正门,瓮城里密密麻麻的都是要入城的人,城墙外的护城河两边植满了柳树,可惜树上无绿绦,反而河里倒了不少灰扑扑的木灰,城墙高耸,十分雄伟,其上每隔百步还有战棚,透着暗潮涌动的肃杀。
“二位姑娘,且随我来。”
乔晚色收回目光。
士兵带她们走的是小道,没费多少工夫,就入了城。
郡城里应是休整过了,街道上没有战后的烧杀抢掠,反而一派怪异的祥和,酒肆上装饰着彩楼,各种灯箱倚放在门前,还挂着栀子灯,热闹非凡,却瞧着令人心生不宁。
入永乐门一直向北走,穿过几座石桥,经过几处坊间,又拐过一条街,二人终于到了目的地,停在了一扇朱红漆金钉的小门前。
士兵上前“咚咚咚”敲响了门上的铜环。
乔晚色上下左右打量了好几眼,按羊皮卷上所示,这里原先是郡王府,可惜,如今已成了庆元侯的安乐窝。
门后由远及近传来一道脚步声,听着不像是个习武之人。
“吱吱”
门打开了。
一个圆脸小鼻尖,扎着双丫髻的女孩儿探出脑袋,先是看了眼身穿甲胄男人,再是瞅了瞅他身后的两个女子,“这两个也是?”
“是。”
闻言,女孩儿展开门,“那就进来吧。”
乔晚色“诶”了声,跟在女孩儿身后。
她们进来的地方是郡王府后门,这里连接着下人的洗衣房和厨房等,名叫春花的女孩儿带她们穿过此处,拐进了一个曲径,石子路边都生长着万年长青的绿竹,本就是冬日,更显阴凉。
春花一路上任何多余的话都未同她们说,只问及她们需做何事时,才开口。
两人被引到一处院落,是王府的西侧。
院门合得紧紧的,里面有隐隐约约的女子哭泣声。
春花开了门,乔晚色随在身后,院子里竟围了许多姿色尚佳的女子。
众人见了春花纷纷噤声,凑在了一起不敢直视。
“你二人就同她们在此处休息。”春花淡淡地扫了眼石桌后的人,“明日宴席,你们都得上场,不许跳错。”
春花移开视线,又看回来,“至于你们,一晚上定是来不及了。明日就到宴席最前布菜。”
说罢,她也不等二人回复,径直离开合上了门。
院落里低沉的气压瞬间消散,一众女子犹犹豫豫地围过来。
“两位姑娘是被强迫来这儿的吧?”
林稚语垂睫不答话,乔晚色笑笑,心说,哪是强迫,分明上杆子进来。
叽叽喳喳聊了许久,从一堆美女里收集了不少信息,乔晚色和林稚语才堪堪回房。
月上树梢,只余丁点儿月色入屋,两人坐在榻上,喝着茶水。
院里那些女子本是河山郡官妓,入乐坊的,奈何一朝城主更替,庆元侯将她们都锁入王府。
先前小国师未来,那侯爷日日令她们陪着寻欢作乐,手段变态残忍,死了好些个姐妹。
这庆元侯原先不过一介山村莽夫,有传言此人与先郡王妃曾是青梅竹马,可绕来绕去,郡王竟是娶了郡王妃一个家世微小的女子。
后来,这庆元侯也得以入军编,领下不少战功。可数月前,郡王与郡王妃暴毙,独留一女托庆元侯照顾。
这一女,正是逃往西洲的李毓汐。
乔晚色半阖双目,她大概知晓此事因何而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