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紧接着,一道声音划破幽寂而又危险的黑夜,宛若箭破长空,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息。
“不...不好了!”
院门前的台阶上站着一个身着盔甲的侍卫,豆儿大的汗滚滚低落,抱拳行礼,不敢再上前一步。
小国师动作一顿,垂下眼帘,细细感受了一下,手中的妖力逐渐收拢回体内。
那股奇异的生人之感又消失了。
抖了下袖子,妖气尽褪,小国师转身,语气不怒自威,“进来。”
嗓音冰的如同冬雪后的湖面,但却带着明显的低哑,这是一个成年男子的声音。
乔晚色蹲在琉璃窗台边的柱子后,心怦怦地跳着,似下一秒就要跳出胸口,她抬手抹下额头密密麻麻的冷汗,探长脑袋向院中央看去。
白衣男人身姿颀长,瘦削得如同折弯的枝干,风一吹就会散了一样。方才未曾看清,他的头发,在水泻般得灯光下,竟隐隐透着妖异的红。
“羽国师!”侍卫又一次低头行了礼。
白衣男子随意“嗯”了声,侍卫得令立即凑上前私语。
虽然隔的有些远,但乔晚色还是听了个明白。
“庆元侯已死,涂山易跑了。”
这话犹如当头一棒,令她心神猛地一震,犹如坠入深渊。寒风好似有意识地顺着衣领口钻入脊背,又透过皮肤渗入椎骨,激起了大片鸡皮疙瘩。
她们离开井底也不过一刻钟不到,小国师派出去的人手竟然就已查探到。而且听这语气,小国师似乎是知晓庆元侯与涂山易的事,那他在其中又担任了什么角色?
“嗯。”
男人的声音极其沉闷,一眼也未瞥看侍卫,勾唇轻呵,犹如毒蛇吐信,“你们神卫营看个人都看不明白?”
被问责的侍卫蓦地抬头,只探到男子余光之处,如藤蔓滋生般的危险。
瞬息之间,未等他回话,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牢牢钉入他的眉心,一滴米粒大小的血珠洇入他的眼眶,视线所及之处一片血色模糊。
“嘭。”
侍卫僵着身子,直直倒下,只剩唇齿间支吾,一句遗言也没留下。
乔晚色不自觉缩了下身子。这样残忍的手段,竟让她又回到了那种久违的熟悉之中。
“国师!”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门外传来另一声通报,许是瞧见了院里同伴的尸体,新来的侍卫明显颤栗着不敢走进。
“说,又出什么事了?”小国师的心情听着比刚才要好很多。
院外的侍卫壮着胆子,支支吾吾道:“是...是传送点,来了一堆飞星门弟子......”
“飞星门...”三个字在他口中重复念了两遍,继而轻笑一声,透着股难以察觉的纵容,“既然都闯进来了,就随他们罢。庆元侯已死,你等同本官归朝。”
侍卫片刻失神,难以置信今日小国师的反常。要知自上位以来,小国师就下令封锁西洲一带的传送点,许是先前与西洲某些宗门闹了不和,他们这些做下属的从不敢在小国师面前提及西洲。
可今日,竟然放过飞星门弟子了......
见院外侍卫半晌不回话,小国师眼尾眯起一笔锋利之色,“怎么?还需要我再说一遍么?”
侍卫浑身一激灵,抬眼就对上一双狠戾的目光,余光便是小国师脚边那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唾沫瞬间呛到喉口,他强忍着咳嗽的不适,重重摁了摁喉咙,颤抖着手回应,“是...属下立刻安排!”
小国师无奈叹了声,望着侍卫踉跄跑远的声影,自言自语道:“真是一群废物,唉,也该离开这破烂地方了......”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远,一群侍卫卸下了重重守卫,整座四方院顿时空荡下来,乔晚色提着一口气,直到感应不到小国师的气息才堪堪现身。
“呼......”
蹲在地上的少女脱下黑隐衣,胸口一片都皱在了一起,发带被汗浸湿在颊边,她的指尖泛出几许重重的白,死死抠着袖口,被方才发生的一切吓得不轻。
乔晚色歪歪头,走近了小国师之前坐的石凳上,双手比划了一下,细细思忖。
小国师...不对,应该称呼他是王雨?王雨是男的?!他竟是金蝉脱壳成了中洲的国师?
若归魂可以不限性别的话,这么说也是可以,但一个中洲人为何会这类禁术,更别说他的头发是红色的,倒像是妖族。
也许只有涂山易才知晓其中隐秘。
思及此处,乔晚色向传送点跑去。
郡王府内乱糟糟的,侍女仆人四下乱窜,显然是才得知庆元侯身死的消息,如今方寸大乱,手上捧着存下的细软往各个小门涌去。
乔晚色隐在人群里,跟随侍女,却没料到,前方竟出现个圆脸姑娘,正是安置她和林稚语的春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