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面色凝重,跟在小丫鬟身后匆匆赶路。
那女孩儿提的灯笼本就偏暗,加上来之前磕碰过,已变成了破破烂烂的一顶。可走得急,根本来不及想那么多了。
阙沉水心口憋着话,只觉得这怪事来得不是时候,他装作不经意地瞥去一眼,上一秒还红着脸同他说“试一试”的女孩儿,彻底变了个脸,仿佛方才在他屋外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不过,能得到她的喜欢就已足够了不是吗?即使早早知晓她是一个不那么在乎儿女情长的人。
“芳茵,你大概说一下你家小姐到底怎么了?还有,她回来后做了什么?”
前面的小丫鬟顿了顿,咽下凄凄的哭音,立即道:“回神君,小姐回来后什么也没做,就呆在屋子里打坐。直到一个时辰前,奴婢要为小姐送上每晚饮的天泉水。当时敲了敲门,小姐没有回复,奴婢以为是小姐打坐正到修炼紧要关头,便没再打扰......”
说到此处,芳茵哽咽一声,肩膀颤得更加厉害,“半刻钟前,奴婢又去敲小姐的门,小姐还是没有动静。奴婢想着,再不送进去恐是晚了,就冒着胆子喊小姐。可,可没想到......”
小姐全身腐烂,血肉比那滩烂泥还要稀稠,化在了地上。一整片的血水,几乎要将她吞灭。
“废物!你们怎么照顾小姐的!啊!”
突如其来的吼声打断了芳茵的话。
乔晚色向前看去,强烈的光让她瞬间闭上了眼。前方一座院子灯火通明,里面只有一个中年男人怒火攻心的吼声,那是云想的院子。
芳茵咬牙生怕自己再哭得凶,嘴里一股锈味。她喘了喘气,又道:“神君大人,前面就是小姐的院子了。”
“好。”乔晚色点点头,不再强迫芳茵回想可怖的画面。
院中的城主还在发火,但他也明知这都是无济于事,只能烦躁地踢碎一个又一个花盆。
“城主,神君来了。”芳茵跨进门,匆匆传报。
城主等不及迈向门口,掬着一把老泪,哀叹一声,“神君大人......”
再后的话都在不言中。
乔晚色在那个时代无父无母,又身患重病,只能自己一个人艰难生活。从前她并不能理解父母对子女的爱,如今,看着几个时辰前还是满面笑意的中年人,现在却弓着背泪湿长襟,乔晚色不免有些许揪心。
虽然她讨厌那个不可一世的魔主,但云想是个十足温柔的女孩儿。
“云城主,不必如此多礼。”乔晚色扶起他的臂弯。
云上抹了把泪,“神君,还望您能救救小女。”
云想是他和先夫人的唯一孩子,夫人身体不好早早便去了,只留他一人抚养云想至今。这么多年了,他只爱夫人一人,并不愿续弦,云想是他唯一的爱的寄托和骄傲。
乔晚色悄悄握紧手,她没有回应云城主的要求,她不敢托大。先前,从芳茵的面色和描述中来看,云想的情况并不好,可当她到了这里才发现,这情况何止是不好。
风夏是掌管世间生灵的神,对于一切的生气和死气都尤为敏感。乔晚色不信邪地又感知了一圈,果然,结果还是一样。这院子里满是死气,云想多半是没命了。
虽说,风夏身为神君,可以掌控生灵的生死,但是这样的代价极大,而且,她也不会这术法啊,记忆里没给她装上这一段。
乔晚色现在不知是何心情,按理说,这是幻境,不管是人还是妖,或是其他的什么,都是幻境所生之物,不用投入什么情感,因为这些都是假的,而现在幻境中出现的这等大事,就说明自己已经在正确的路上了,说不定只要找到杀害云想的凶手,就可以打破幻境的支点回到现实。
可依情来看,她不愿云想成为幻境中的受害人,也不想见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景。她没有体会过亲情,但她不想别人失去亲情。
云城主打开了云想的房门,冲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烛光将整间屋子照得亮堂堂的,可更醒目的,却是倒在罗汉床边的尸体。
白日里打扮素净,肤若凝脂的佳人,现在全身上下没一块儿好肉,密密麻麻的血窟窿遍布,只有一双眼还死死地睁着,像是生前在与什么人决斗?
“呕。”一旁的小鸟妖似乎第一次见到这么瘆人恐怖的画面,鸟胃本就小,一时间胃酸翻涌,恶心感猛地扑到喉咙里。
箬羽忍住,“抱歉云城主。”
男人并没有不虞的神情,他还沉浸在哀痛中。
“箬羽,你先出去吧。”乔晚色道。
箬羽刚要反驳,可看了眼残忍的景象,胃里又是一阵汹涌,想了想,她还是认命出去了。
乔晚色蹲下细细观察着,额间的发丝忽而微动,她抬头看去,阙沉水在她的对面也蹲了下来。
“你有没有觉得这有些熟悉?”
“你是说,河山郡?”阙沉水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