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常会在大冬天把手放在水龙头下冲着,一动不动的发呆,感受手上传来的刺痛。
很冷,也很疼。
但我需要这样的疼痛来区分自己是否还在梦境中——我需要让自己清醒。
这个习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已经无从得知了,但改掉的原因却记得很清楚。
是在某天的凌晨,因为梦中梦惊醒,半梦半醒间现实与梦境的分界线变得不再清晰。
记得睡前在床头放了水,借着小夜灯昏暗的光放到嘴边却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
……记错了吗?我混淆现实与梦境了吗?……还是根本就没醒呢?
躺在床上觉得心慌,慌不择路地只穿着一件睡衣赤脚走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将手放在下面冲洗。
冰冷的水带来一阵刺痛,手也被冻得有些麻木。
等那阵心慌的感觉下去了才打算将水龙头关上,没想到却被一只手抢先。
……齐司礼来了。
是被我吵醒了吗?我有些内疚。
他一言不发地把我抱到洗手台上,握住我被水冲洗到冰冷的手。
卧室的夜灯照不到洗手间,我看不清齐司礼的脸,但感觉他应该是皱着眉头的,握住我的那只手很温暖。
后知后觉地感到冷,我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解释的话到嘴边却忽然想起有一个梦中梦是我哭着被他抱在怀里,随即进入了下一个梦。
那个梦中的他是我幻想出来的,虚假的,不存在的。
南方没有地暖,我每到冬天都会被风吹的头疼,这会头晕晕的,眼神迷离,不确定地问他,齐哥,你是真的吗?
齐司礼把我抱起来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托着我的下半身把我抱起来往门外走,问我,怎么突然这么问?
隔着衣物传来的温度告诉我他是真的,我乖巧地抱着他的脖子说,没什么,只是做了几个梦。
虽然还是在害怕,但现在应该是清醒了的。回想起刚刚的举动……觉得自己能活到现在真是多亏了有齐司礼这么个哥哥。
我被好好地放进被窝里,齐司礼给我盖上了被子后绕到了另一边上床。
电热毯很暖和,我没有躺下,借着小夜灯的光打开了床头灯。
昏黄的灯光下,我终于看清了齐司礼的脸,熟练地坐进他怀里,任由他给我盖上被子,抚摸着我的脊背。
齐哥。我埋在他的肩窝里闷闷地喊他。
嗯。他应了一声。
“今天做了梦中梦,睡醒把梦里的事记到梦外了,分不清现实和梦境。我有点害怕。”
“梦到你其实是假的,是我的幻想……其实我有时候会觉得世界很不真实,感受不到自己是活着的,也不明白活着和死去有什么区别……好像都无所谓啊,这样。”
齐司礼抚摸我脊背的动作停下,他拉着我坐起来,分别举起自己的手和我的手紧贴着我的两只耳朵。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他说,仔细听。
耳朵紧贴着手臂,能同时听到我和他的脉搏在跳动,血液在身体里流动的声音像急促涌动的河流。
我的脉搏是会跳动的、血液是会流动的。
我呆愣地看着他,脸已经湿润了。
齐司礼放下手,用袖口给我擦眼泪。
“你是真实的,我也是真实的……偶尔也要从自己的世界出来看看我吧。”他低声说。
“我没有一直在自己的世界里吧……”我吸了吸鼻子。
“嗯。你说是就是吧。”
我窝在他怀里,想,齐司礼好像一直都是这样,虽然看起来不好接近,高冷又毒舌,但其实是一个温柔又强大的人。
他太好了,好到我甚至不敢相信这样好的人会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所以时常为他的离去而恐慌,担心这些年的光阴只是我的幻想,一觉醒来就什么也没有了。
齐司礼说我和他都是真实的,那我就姑且相信他吧。
他是我荒诞梦境中唯一真实的存在,
也是我残酷现实中唯一虚幻的黑甜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