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子少师令澈吧?不知您是否还记得我?”杜若槿走至床边,目露尴尬地望向坐在床上的人。
他们年少时也曾在此偶遇过,那时她娘亲尚且健在,她还送了他一朵她娘亲最爱的紫槿花。
只是自那以后便再无交集,若不是瞧见他右眼眼尾下方那颗小小的泪痣和那张同他年少时相仿的精致面庞,便认出了他,她简直都要以为自己早就忘了这人的面容了。
令澈眼帘一掀,抬头回望,视线粘连,无声的沉默如水般漫开,昏暗中唯有那眸底最为清亮。
“是我……你是杜御史的嫡女,杜若槿。”
声音带着些动听的暗哑,加之男子那清贵俊秀的面容,尤其是念她的名字的是,带着些许低回的婉转,惹得她心旌不受控制地摇曳了一瞬。
令家是上京城最有名的名门世家,令澈的父亲令光远是当朝太傅,在帝位更替根基不稳之际力挺少帝,强势辅佐少帝上位稳固朝政,是以如今深受当今圣上的器重。
而令澈本人是令光远的唯一嫡子,年纪轻轻便当上了从一品的太子太师,虽为虚职,却依旧是上京勋贵子弟中说一不二的领头人物。
只是听闻他性格清冷孤傲,是以同辈之人莫敢近之。
令澈先行移开目光,面色依旧苍白如纸。
“少师大人之前遭遇了什么竟受此重伤,身边却无一个护卫,不知您可否为我解惑呢?”话一开口,她又有些懊恼,其实她想问的是为何他会出现在这儿。
令澈微微颔首,微哑动听的声音幽幽响起:“可以。只是可否先借盏茶润润喉?”
杜若槿心中顿时一阵尴尬,只能匆忙转身去取杯倒水。
“请……请用。”她双手递过茶盏,二人手指一触即离。
“有劳了。”
令澈端坐于床榻,神色自若地接过茶盏,眼睫低垂,掩住了那双总有些清冷的浅褐色眼眸,整个人竟出离地显出几分温润儒雅的感觉来。
将茶盏放至床边的矮桌上,他的嗓音都变得清润了些,有如清泉叩石,低沉清冷:“我出京办事,返程到上京城郊时,意外遭遇伏击,在我与那群死士激战之际,随行护卫已然全数殒命,我拼着重伤才勉强杀完最后一人,然后才寻到这儿。”
杜若槿微一颔首,转头瞥了一眼方进入此间静候的饮翠,顿了片刻后,温声开口:“原来如此。小武应已备好马车,我们现在便送你入城。”
他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应了一声,视线在她周身逡巡了一阵,半晌后才用手臂支撑着挪动身躯,扶着床柱艰难站起。
杜若槿看他额角沁汗,下颌紧绷的忍痛模样,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出手来:“来,我扶你。”
手臂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少女浅淡的淡香倏忽萦绕鼻尖,他心绪一滞,不自觉地绷直了脊背,注视着她的眼睛,冷淡拒绝道:“不用。”
饮翠见状,忙走过来,道:“还是我来扶吧?”
令澈眼神锐利地睃她,生生将小姑娘唬得抖了一下,停下手上即将搀扶的动作。
杜若槿看了他一眼,松开了手,也没多计较,只催促道:“快走吧!从这儿坐马车到城内的医馆至少也得三个时辰呢。”
待令澈上了马车,杜若槿才轻呼出一口气来,转头看向身后的饮翠,小声道:“我的东西带齐了没?”
饮翠脸上绽开一抹腼腆的笑,轻轻点头:“姑娘放心好了,姑娘难得归家,奴婢哪次敢忘了您的那些宝贝。”
杜若槿满意颔首,浅笑嫣然,不再掩饰声音:“嗯,饮翠快上来!小武,速去林老太医的医馆。”
*
正值晌午,上京城外车马嗔咽,来往人流不断。
城内沿街皆由青石板铺就,长街两旁,商户作坊紧密相邻,歌舞百戏鳞鳞相切,游人嬉闹嘈杂声与远处高楼中的乐声交错入耳。
天子脚下,满目生机。
上京繁华迷人眼,世人心中富贵乡,这便是她自小长大的地方,与寂静冷清的城郊野地有着天壤之别。
马车鉴铃铛铛作响,往来行人纷纷避让至街道两旁,马车渐驶出繁华的长街,马蹄疾踏一阵,又徐徐放缓,直至停下。
“少师大人,快醒醒,到医馆了。”
杜若槿心情沉凝,又凝眉看着自上车后便一直闭目不动的令澈,心中担忧,她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他,没得到任何反应。
又大着胆子伸出手探向他的额头。
好烫!
莫不是伤口感染引起发热了?
杜若槿惊疑不定地收回手,看向坐在她身旁的饮翠:“恐怕是伤口感染了,快!扶他下去。”
饮翠和小武费力地将人扶下马车后,几人快步迈入医馆内。
“林老!快救救他!”杜若槿看着坐在医馆内的老者慌张喊道。
他是先帝在位时最年轻的御医,先帝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