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太傅和秦母交换了庚帖,第二日一早就往户部送了婚书。户部如今是云太傅的地盘,负责登记婚书的是从前陆之珩手下的一个郎中。
大礼完成前,这件事就被死死地捂在了户部里,没有露出一星半点的风声。
张朝年自信满满地以为秦母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偶尔心血来潮派人送些东西过去,秦母也全都乖乖地收下了,没有半分不情愿。
正月里国事繁忙,许多年前耽搁下来的事都堆积在内阁里等着他批复,他一直忙到二月初,才得了空闲。
恰逢休沐,连轴转了数日的他总算能好好休息一下。一大早就精心装扮了一番,准备出门去见徐氏。
自从初二那夜春风一度后,他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见到徐氏了。在此期间,他曾让管家寻了媒婆去说过一回亲事。
正如他预料的那般,亲事没有谈成。管家告诉他,媒婆甚至连院门都没进去,就被秦姝身边的丫鬟给打了一顿撵走了。
也怪那媒婆没说清楚,闹了个乌龙。秦家的丫鬟以为她是冲着秦姑娘去的,骂的那叫一个难听。
张朝年一心惦记着徐氏,连带着对秦姝也多了几分宽容。含笑想着秦姑娘日后若是跟着徐氏进了首辅府,自己少不得要多费心调教。
他正了正衣冠,正要出门的时候,管家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一边跑,一边神色慌张地喊着:“大人,出事了,秦夫人她……她嫁人了。”
张朝年脸上的笑容霎时间僵住了,因为太过惊讶,眼角都微微颤动着。他不敢置信地抓着管家的衣领厉声质问道:“你说什么?”
管家身子一抖,颤颤巍巍地说道:“秦夫人……她嫁人了……”
“她嫁给谁?”张朝年心中一颤,密密麻麻的疼痛在心上翻涌着,沉闷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是云太傅,秦夫人坐的花轿往太傅府的方向抬去了。”管家惊恐地看着他,一颗心似悬在油锅之上,备受煎熬。
张朝年惊愕地松开了手,踉跄着倒退了两步。云泽?他怎么敢?他怎么敢娶徐氏进门?
“大人?”管家不安地看着他,见他如遭雷击地后退着,心底愈加慌乱。张朝年没有搭理他,沉着脸急吼吼地朝门外走去。
他必须去阻止,徐氏是他的人,没有人能从他身边夺走徐氏,谁都不行。
太傅府张灯结彩,鲜艳的红绸子挂满了府里的每一个角落。云太傅宴请了不少同僚,因为他事先有意隐瞒,宾客们直到进了府才知道新娘是一个孀居的寡妇。
和新娘子一同进门的还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长得娉婷枭袅国色天香。听过寡妇再嫁的,却没想到这寡妇还带着一个如此美貌的女儿。
一时间宾客们看向云太傅的眼神就多了些艳羡。
唱礼的全福人正喊着夫妻对拜,厅堂外张朝年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且慢!”
盖头下秦母的手忍不住颤抖着,云太傅见状,隔着红绸子握住了她的手,轻声安抚道:“别怕……”
秦姝也立刻走到了秦母身边,用手稳稳地扶着她的胳膊,一双眼凌厉地看向不断走近的张朝年。
“首辅大人驾到,云某有失远迎。”云太傅温润地笑着朝他拱了拱手,随即说道:“等拜完了堂,我再陪大人喝两杯。”
“你可知你娶的是何人?”张朝年不怒自威地瞪着他,眸中升起熊熊烈火。
云太傅含着儒雅的笑,云淡风轻地看着他:“张大人说笑了,我和夫人虽相识不久,却也是情投意合,能喜成连理,是我此生之幸。”
云太傅说的情真意切,不知情的都要赞叹一声他对新夫人的情深意笃。可张朝年的面色越发阴沉,藏在袖中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
他睚眦欲裂地瞪着云太傅,咬牙切齿地说道:“徐氏的兄嫂早已将她许给了我,你如何能夺人所爱?”
宾客们面面相觑地看着,连呼吸都不自然地放轻了。当朝首辅和太傅竟然为了一个寡妇闹起来了,简直耸人听闻。
云太傅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眼神里却全是讥讽。“张大人,我夫人早就嫁出去了,她的婚事徐家可做不了主。”
张朝年被他的话堵得心慌,隔着盖头看向始终沉默的秦母问道:“徐氏,你当真要嫁给他?”
秦母心中一悚,颤抖着手没有说话。张朝年留给她的恐惧太深了,深到即便只是听到他的声音都忍不住战栗。
场面一度陷入了僵局,张朝年被滔天的怒火裹挟着,一步一步朝秦母走了过去。云太傅见状立刻挡在了秦母身前,板着脸低吼道:“你想干什么?”
二人正僵持着,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道尖利的嗓音。众人闻声望去,只见文帝身边最得宠的大太监郑平捧着明黄的圣旨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云泽接旨……”
云太傅见到郑平,高悬的心突然落了地,牵着秦母的手一起跪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