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们再次踏上宣化街的时候，天空忽然变得很阴暗，雾气越来越重，弥漫了整条街道，行人们一个个蜷缩蜗行，想必这一整座城市都未能幸免。
湿冷的空气打在我们暴漏的皮肤上，阴冷难受。我打了几个冷战，开始注意寻找那些可以避寒的场所。德克士快餐店就在右手边四五个台阶之上，乳黄色的灯光显得很温暖，给在忍受寒冷的人们有些遥不可及的感觉。店内是元旦的装饰，玻璃上有各式贴纸，天花板上挂满了灯笼，一派过节的热闹景象。虽然距离元旦还有两周，但那份喜悦已经被人们预先支出。
坐在窗边的客人似乎可以感受到街上的阴冷，更加肆意猖獗地表现出自己的优越感。这种表现主要集中在聊天时嘴唇搧动的幅度与频率，还有身边放着脱下的厚外套。
我提议进去暖和一会儿，但孙曼菲一口回绝，我接着说：“知道你吃撑了，没事儿，坐在里面不点东西，也没人赶你走。”
“我才不怕呢！”孙曼菲的话确实不假，她的性情绝非是那种为了面子，让自己难受的那种。
“那为什么？”
“我刚刚吃东西的时候才想来的，今天还有一硬性任务呢。”我洗耳恭听，她接着说道，“那天吃饭，也就是你把我吵得特惨的那天。”孙曼菲特意强调一下，但并未有任何的怒火，我用拧巴的五官再次表示了歉意，“你一站起来虽然是对我出言不逊，但我却看见你的鞋子太单薄了，该买双棉皮鞋。”
她的话令我哭笑不得，我是应该先继续为自己那天的恶行道歉，还是先对她在受到我无理的责难时依然为我着想而表示感动和谢意呢？我竟一时没了主意，孙曼菲也不要我安慰她，揪了揪我衣袖说：“要不去意尔康看看吧？喏，就在前面。”
对于这样一个对自己如此关怀的女人，我心里起了涟漪，想把她狠狠地搂在怀里，甚至在大庭广众之下激吻她，比刚刚那对小情侣更加疯狂。但我没有，似乎随着年龄的增长让一个人失去了想干嘛就干嘛的洒脱，当然除了借着酒劲的时候。
反正外面寒冷肆虐，能找个地方避避寒就好，管它是哪儿呢。我和孙曼菲推开玻璃门，身子还未完全进去，一个相貌秀气的女服务员就一边夸张地抖着身子，一边催促着快点关上门，生怕屋里的热气跑出去。总算是进到了一个能呆得住的地方了，我快速在身后掩上门。
女服务员这才开始自己的工作，问我买鞋子？
我并未回答这个毫无意义的问题，自顾自地看着鞋架上一双双干净锃亮的皮鞋，倒是身后的孙曼菲答应一声还不过瘾，一个劲儿地点头，“要棉鞋，最暖和的那种。”
“还最暖和的那种，你该说最暖和的那双。”
女服务员对我的态度有些生气，嗔道：“这么好的女朋友还舍得挑字眼，你当心自己的福气那天掉了。”
不知是女服务员的话让孙曼菲感到多事，还是她本就很在乎男女关系界限，很郑重地说：“我们不是情侣，是朋友。他的福气暂时和我无关。”
孙曼菲的话把自讨了没趣的服务员弄了不知所措，我倒又出来做好人，“别那么较真儿，人家就是那么一说。”
有了台阶的女服务员赶紧将话题扯了回去，拿着一只模样肿胀，气质沉闷，没有任何样式可夸赞的鞋子说：“这双是今年我们家所有款式中最暖和的，里面是纯羊毛，你摸摸。”
我接了过来，一边把手掏进鞋子里摸，一边思考手和脚对温度的需求是否一致。然后把鞋子递给孙曼菲，她表现的如懂行一般，看看里子，摸摸皮革面，嘴里碎碎叨叨地说：“好像还不错。”
看她这幅摸样，我忍不住笑了一下。女人就是这样的，在购物这件事上无论懂不懂都要装懂，在这一点上似乎男生的诚实通常要更率性些。
服务员给我拿来一双42号的鞋子，穿进去像踏进了漂泊在汪洋上的一页小舟，前后没个着落。一个身高超过一米八的男人穿不了42码的鞋子，这种不自信的感觉无异于一个个头正常的女人蹬不进41码的鞋。尽管有那么多关于大脚女性人格魅力的赞美和传说，但这依旧不能改变人们传统意义上对号入座的归属感。
当41码的鞋子穿上勉强适合时，我的心也算落地。对着镜子一个劲儿地照，但这款鞋子没有任何突出的设计，导致了穿在脚上把整个下半身都衬托得很是中庸。
女服务员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凑上前很伶俐地说：“冬天的棉鞋都这样，简单大方，与你的气质很搭。”
我死死地盯着镜子看，希望可以记住这款鞋试穿的样子，以便和下面的鞋子对比。我目光没动，故作无所谓的模样问：“咋卖的？”
“打完折一千二百七。”女服务员并未翻看捏在手里的价格小抄本。
我没有对价格产生任何表情和行动上的反应，但心里暗自叫苦。相较于我的收入这价格着实不低，但别人会说，一双差不多的皮鞋能穿好几年呢！
这样算来似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