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砖翘得七零八落的人行道上,六个全副武装却依然被冻得瑟瑟发抖的女孩儿三人一排分列左右,为每个过往的行人发传单。有的行人不愿拿手接,六个女孩就挨个递给他,大有要从这里过,;留下买路财的架势。
我们三个经过后,人手一张传单。这是一场晚会的宣传海报,压轴的歌手是个过了气的电影明星,其余都是今年一档选秀节目中成绩优异的选手。
“净弄些这样没多大屁意思的演唱会骗老百姓的钱。”黄昆一脸愤世嫉俗。
“放心吧,被骗的都是情愿的,都像你这样,人家不得饿死。”洪翔宇把海报一揉,塞进垃圾箱。
“我就不明白了,那些所谓的明星到底哪好?看一眼还拔不出来了?”
“你小子是不是因为混不进演唱会现场,又不愿花钱买票,才吃不到葡萄说葡萄是酸的?”我走到马路的中间说。
“就这样的演唱会,请我去,我都嫌浪费时间。”黄昆一笑,快跑两步到了路对面。他提议去吃火锅,我和洪翔宇也没反对,但他又来了主意,“咱到超市买点牛肉卷带进去吃吧?”
“哟,你黄昆大侠也有囊中羞涩的时候?”我嘲笑着说,洪翔宇也跟着乐。
“咱这是体验投机取巧的乐趣,以长见识增才干为目的,省钱是次要的。”
“别动不动就把自己搞的那么崇高,差钱就说差钱又没人笑话你。”
“翔宇,你说哥们儿是那样的人吗?偷奸耍滑的事儿我能干吗?”黄昆在地下超市的台阶上质问洪翔宇。
“你真不是那样的人,但你能干出那事儿,还冠冕堂皇地把自己说得老崇高。”黄昆就要反驳,洪翔宇又堵住他的话头说,“要不咱买点底料蔬菜肉什么的,去老徐家做着吃吧?”
黄昆有些发急,瞪圆了眼睛说:“你俩就是没一点浪漫主义可言,不成,就去火锅店吃自己带的肉卷。”
我笑着拦住黄昆的肩膀说:“成了,去我家吧,自己的地方有酒有肉多自在。”我挤眉弄眼地暗示黄昆,他不再争辩,我们掀开厚厚的棉门帘进入超市。
超市里人声鼎沸,一派生意兴隆的模样。在一次饭局上,这里的外联经理抄着一口正宗的福建口音说,“你们别看超市里整天热热闹闹的,其实我们还赔钱呢。”
“不会吧,就属你们那儿人多了。”
“人是不少,但大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头儿老太太,全是奔着特价商品去的,油啊,鸡蛋啊,菜啊,我们几乎不赚什么钱。”
“那你们靠什么盈利?”
经理颇为自豪地回答说:“海鲜啊,我们公司有自己的海鲜养殖基地,但你们这里的人对海鲜一点也不感冒,就我们那大龙虾,自开业到现在卖出去不到十只。”说完,他又叹了口气。其实他不该怪北方人不爱吃海鲜,应该怪中国的老百姓太会精打细算过日子。
我们三个买了牛羊肉卷、生菜、茼蒿、豆腐等等,黄昆重复了几次,“我可不会洗菜,你俩看着办。”先把自己摘成甩手掌柜。
“你会吃菜吗?”黄昆瞪了我一眼,我立即说道,“说明你自尊还未泯灭,我来教你,省得你在外人面前丢人。”
在酒水货架前洪翔宇看着满目琳琅的酒瓶发呆,我走上前目视货架问他:“你跟那女生睡过了吧?”
他扭头看看我依然面无表情,不置可否。
我不再追问,拿了一瓶威士忌说:“要不今儿咱喝这个吧?”
黄昆凑近了看,立即呲牙咧嘴地说:“又崇洋媚外,告诉你吧,别洋气了,都是国产的。还不如喝牛栏山呢!劲儿大,爽口。”说着他就要去拿。
“那别买了,我家里还有几瓶呢,一朋友在北京捎回来的本地货。”我对黄昆这套狭隘的民族主义已经习以为常,这也是他嘲讽别人的一贯伎俩。
买好了火锅的材料,付账时黄昆一再坚持,最终我把掏出来的皮夹子又原封没动塞了回去。
我们提溜着塑料袋往回走。雪越下越大,公路上没被车路压过的地方已经有了积雪。漫天的雪花飘落而下,落在我们的脸上,湿湿的。下雪天是不太冷的,连寒风都没有下午时刺骨。淡黄色的灯光在雪的映衬下显得比平时要昏暗很多。树杈黑黝黝的,旁边井盖的下水孔里呲呲地往上冒水蒸气,变压器的外箱上积了不少雪,我思考着会不会渗进其中发生事故。车辆慢速小心地行驶着,像是上了年纪的人如履薄冰。对比起来倒显得行人的动作要利索不少。情侣们相互依偎着,似乎这样就如歌中所唱那样,冬天里的一把火,在心里烧个没完。路上的店面大都打了烊,想必少有人赶着这样的天气出来买东西,除了看雪和追浪漫的人,就剩下我们仨这样赶着回家的人了。
走在我们前面的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女,并无人看护,她拿出样式过时的手机东拍西拍,虽然看不见她的脸,但那一定是张欣喜俊俏的面容。少年总是浪漫的,我也同样有过类似简单的童真。多少年已经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