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年关,人心惶惶。农民工愁眉苦脸,使出浑身解数要工资。我学着老员工的模样,没声没响地早退离开单位,但发现无处可去,就在大街上晃荡。这个时候,已经不再惧怕撞见同事,因为大家都属旷工,所以心理上谁也没有惭愧。
在一家富丽堂皇的洗浴中心门口,一群衣着破旧的建筑工人来不及清理干净身上的混凝土污渍,围在一辆价值百万的越野车前,和长相并不凶煞的包工头争吵。由于组织不利,农民工并未推选出个代表,七嘴八舌地诉说各自的无奈与痛楚。
我跟着人群围上前去看,老板们也一脸愁容,解释自己的苦衷,“我也没钱啊,我也想给你们,可开发商不给我,我真是周转不开,你们再宽限我几天一定补上,一分不少。”包工头的信誓旦旦若非假话,那是也够惨的。就像是夹在火钳上的烧饼,两边得罪不起。虽说每天衣着光鲜出入豪华场所,但哪个身上不是背着数额巨大的贷款,利息一天天长得比房子盖得都快。
我本想看到这出闹剧的收尾,但黄昆打来电话,坚持要见面,无奈我回身打车奔向那个叫做“十一月”的咖啡馆。
由于年轻的老板资金有限,人手不够,咖啡馆里的陈设并非像外面看起来那样考究,不过是些故意做旧的家具、摆设。角落里久未打扫,并不显得舒适。
我用挑剔的目光审视着这间屋子,最后在早已等待着的黄昆对面落座。女老板化着极浓的妆容,握着酒水单走到桌前。我撤撤身子,生怕她脸上的粉底落在我身上。
我接过单子瞅了一眼黄昆面前的可乐说:“够没情调的,跑来这儿喝可乐,还不如回家喝,瓶子还能留着卖钱呢。”
黄昆看看我,又看了一眼女老板,欲言又止,“点你的吧。”
我一看酒水单,着实吓了一跳。除了果汁和碳酸饮料的价格还能接受以外,其余但凡和咖啡巧克力沾点边的,就爆涨到以百元计数。这可与此店的定位大不相符。
最终我低着头点了一份热橙汁,女老板白了我们一眼,提着单子嚯嚯离开。想必她最不愿接待的就是我们这样的客人,俩人消费的总量不超过五十元,还要占个桌子在这儿泡上一下午,怎能不恼火。
她刚一走远,黄昆就说:“这样的地方就是名字前面加上一百个‘至尊’的咖啡,也是雀巢速溶出来的。”
“那倒是,还不如去甜蜜岛呢,百米之隔就天翻地覆了。”
“上回咱们仨在这儿跑过去,觉得挺好,一直想来坐坐,看样子也是骗人的把戏多点儿。”
“小资咖啡厅嘛,能把别人忽悠进来不算本事,若能让顾客自己把自己绕进来,往这儿一坐顿感品味提升,身价倍增,这才算本事。”
“此话有理。”黄昆问我刚刚周围为何吵得厉害,我把农民工要账的情形描述的一遍,他也无奈地点头。社会高速的发展就是提前透支未来的资金,所以人们就要为这飞一般的速度买单,为难自己。
聊完社会话题,黄昆开始进入正题,冷不丁地说:“我希望你能幸福。”
一向嬉笑惯的黄昆来了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让我有些迷惑,随即附和道:“我也希望你能幸福。”
他没一点儿开玩笑的意味,说道:“真的,幸福掌握在你自己手里,你得把握好。”
我对着吸管喝了口橙汁说:“干嘛弄得这么神秘。”
“我直说了吧。”他拽了拽自己棕色的毛衣说,“孙曼菲是个好女孩儿,你得对她好,比她对你更好。”
“这我都知道。”我满不在乎地说。
他紧跟着说:“但孙晓慧呢?你对她就没一点儿情愫?”
他将我隐晦的内心扒开,我顿感不适,为掩盖自己,做出一副坚定的神情说:“我不过是跟她玩儿玩儿。”
黄昆不屑地一笑说:“你玩儿玩儿?我还不了解你?那天演唱会你买那张一千多的门票是为啥?”
我要张口辩驳,但想来黄昆已经很了解事情的始末,狡辩是无用的。他继续说:“不就是为了装装门面,被她撞见时,体面一些吗?”
我点着头,脸皮烧灼,应该已经通红了。黄昆看我有些发窘就岔开话题说:“你认识那天跟孙晓慧一起去看演唱会的男人吗?”
我摇头。
“他是最典型的富二代,秧子一个。不学无术,换车的能耐倒是无人能敌。”
“你认识?”
“废话,高中毕业时追过王雯一段,王雯没搭理他。老爸是个生意人,啥赚钱干啥,精明得跟个猴子似的。”
我并不想讨论关于这个秧子的身价。今天我俩的谈话第一次把爱情摊开了,我想敞开心扉谈谈。
“你觉得什么叫对爱忠贞?。”
“说实话,爱情太大,爱人倒还能聊聊。我对王雯吧,这些年除了那次我也说不清楚的意外,我敢发毒誓绝对没有出过轨,精神上更是死心塌地。”
“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