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了元宵节人们算是死心了,安安稳稳地上班。不再以没过完年的理由为迟到早退开脱。
还差十分钟下班,我跟桐伟打了个招呼就提前走了。中午我和孙曼菲在百货楼附近吃完午饭,由于吃得太撑想散散步,但没走几步我就到了单位,她在我的苦劝之下打了辆出租车赶去上班,最后透着车窗对我甩了个脸说:“买了车子还打车,真不知是有多烧得慌。”她一说完,车子扬长而去,我在扬起的灰尘中笑了。
正值下班高峰期,为躲开主干道上的车流,我一出单位大门就抄进了一条只有五米来宽的小胡同。由于年久失修,墙壁上的淡黄色外墙漆成片地脱落下来,裸露出的红砖被雨水冲刷得没了棱角,头顶上各色破旧的电线缠结在一起,似乎有随时短路起火的危险。嵌在墙中的窗户材质各异,红漆木材、塑钢、铝型材等等,一层包裹着一层,可见年代久远。头顶上挂着不少空调室外机,还有嵌在墙壁中的老式窗机。铁架大都锈蚀不堪,摇摇欲坠,但大部分都还在轰轰隆隆地工作,加班的人恐怕没几个,都是些无需做饭的人在单位逗留消遣,以免回家被老婆数落。在这满眼简陋的胡同里,新安装的摄像头在昏暗的光线下亮着一圈红色的小灯,显得悠远神秘。
在经过单位厕所后窗的时候,我掩住鼻子却有意露开一条缝,确定自己闻到了刺鼻的气味后,皱了皱眉头。人总是习惯在不必付出过多代价的情况下,验证自己的推断。
当我抬起头时,西边拐角走出来两个年轻人,高高瘦瘦。他们一直盯着我看,眼神中相互交流,似是在确定什么。我有些诧异,但他们并未对我冷峻的目光产生任何退缩,依然直冲冲地注视过来。我感到后背有些发麻,一种异样地危机感迅速占据了我的胸腔。我止住脚步,来不及考虑清楚这种感觉源自何处,转身快步向胡同的东边出口走去。身后的两位并未因此奔跑,而是以同样的节奏跟着。我越走越快小跑起来,眼看就要离开这个狭窄的胡同了,这时东边的出口也进来两个人,身材有些胖,直逼我来。我心一凉,完了,栽了。
四个人中一前一后冲向我,他们果然经验丰富,若是四人同时跑来,我找个空隙逃掉就可溜之大吉,但这样的布阵显然成了四道防线将我牢牢困住。
我在其中一个胖子的拳头达到预想地点前,给了他的肚子重重一脚,他一个踉跄。但我重心还未收稳,后腰就受了一击,我向前跌出两步。胖子的拳头砸了过来,我的头就有些发懵。但我心里喊着一定不可摔倒,否则就再没有还手之力了。于是我使出浑力向身体周围乱打一气。每一次下拳双手都向大脑里输入痛麻的感觉。但这样打下去,我根本支持不住。我开始用自己学生时代的挨打经验,冲着其中一个胖子,没了命地下狠手。我顾不得其他飞来的拳脚,专注一致左手抓住那个胖子散发着柠檬香味的头发,右手使劲夯打他的脸。而由于挨打频率太高,我的身上早没了疼痛的感觉。我一转身对着一个瘦高的青年踢脚一跺,他退后几米。但当我放下右腿时,顿感大腿撕裂般的疼痛,我知道自己拉伤了。另一个青年冲了上来,我还想用脚,可刚一提腿就疼痛得站不稳。而在他攻击我之前,身后的胖子已把我踹倒在地上,胡乱的拳脚压了上来。我几次要站起却都没能奏效,无力地坐躺在地上,承受着强加而来的疼痛。我脑子里闪过一个个镜头,这场面似曾相识。
那是在我还未和黄昆、洪翔宇结成联盟的时候,初一晚自习下课,被一个同校开除的高年级学生劫住。由于他名声不好混得也惨,所以在之前多次向我勒索时不仅无果还被我辱骂。而这一次刚巧碰上他有八对一的绝对优势,于是他故意挑衅。然后八个人同时殴打我,那时候我还是乖学生,听同年级的混混说如果被好多人围着打,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吭不响地挨打。那次,我被打出了血,而一年之后我也把别人打出了血。
我挨得没了知觉,他们也打得没了力气,原地喘着粗气,歇过劲儿后,瘦高青年问道:“黄昆在哪儿?”
我并不知道黄昆的在哪儿,就算知道也不会说,毕竟已经挨过打,这帮人总不敢杀了我。于是,我忍着胸口的疼,使劲儿问:“你们是谁?”
瘦高的青年甩着通红的手说:“你惹不起,别问了。”
我垂着头,将嘴里的血浆吐出来,本想吐得远些却落在了毛衣上。嘴角挂着粘稠的唾液说道:“惹得起惹不起都惹了,让我明白点儿。”我虽然声音颤抖,但却是命令的口气。
那个刚刚被我毒打了的胖子捂着右眼,走上来又在我身上加了一脚,说道:“成成。”我当然不介意在挨了上百拳脚之后,又受这么一下。
我没有对胖子的答案做出任何回应,这时的我也无力表示。但“成成”这个名字在我脑子里飞速打转,我不知是头晕所致,还是想到了十年前的事。而显然这样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干的还只是前奏,我确定这次我真的害怕了。
成成早已不再是当年在中学生里,耀武扬威的小混混。这些年我们在学校里以一种所谓的正统道路上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