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切似乎在努力为我们讲述一段已知的平稳路程,接着便是未卜的未来。后窗未关闭紧的玻璃缝隙发出呲呲的声响,一丝丝冰冷的夜风渗进车内,我的脖子有些发凉。我朝后看看,黯淡的夜色里洪翔宇目视窗外,眉宇微皱,神色冷峻,他额前的头发被风不停地浮动着,吹走又回来。黄昆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搭在档位杆上,面无表情地注视前方,似是被石化了的雕像。在这样的道路上,就算是开夜车也不必太过操劳。我微微叹口气,不愿打破车内安静的气氛,继续朝黑茫茫的夜色里看去。
车子的引擎在一个陡坡上发出吃力的声响,但速度并未减弱,毕竟是新车。就在快到达到顶峰时,所有的声响陡然消失,随即黑夜的寂静扑来,车子开始向后下滑,越发迅速。我们三个惊慌失措,黄昆更是乱了阵脚,身体发抖,气喘激烈。
“刹车,刹车。”洪翔宇大喊,声震耳膜。
我坐在副驾驶上,没命地拉手刹,但并不奏效。黄昆一脚踏在刹车上,后退的车子戛然而止,斜身停在半坡出。我们三个这才稍稍喘了口气,在车里稍歇一刻,等待心绪平和。
“就这应变能力,还企业家呢?”我调侃着黄昆说。
黄昆狡辩道:“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坐驾驶位试试,说不定现在座椅都湿透了。”
“车子在行进中熄火了,第一反应就是刹车,这还用脑子考虑?用脚趾头一想,接着踩下刹车就结了。”
“你说得比唱的都好,叫‘刹车’的是翔宇,好吧?”黄昆看无法给替自己刚刚的慌乱无措开脱,就退而求其次,否定我的反应力。至少把我们俩放在一个档次上,如此来堵住我的嘴。
我们把目光齐聚洪翔宇的身上,他微微一笑对黄昆说道:“再打打火试试。”
黄昆坐正身子,几次旋动钥匙,车子没有半点反应,像是个死了一般。我们三个只得下车查看。
初春的夜竟没有半丝回暖的痕迹,湿冷的空气穿透我们的衣服,肆虐身体。洪翔宇已经打开前引擎盖,我打开手机灯光给他照明,但在黑沉的夜色中却是冰山一角。我们在微弱的光线下简单查看了防冻液、机油等等,没发现任何异常,都有些丧气。
“你买的什么破车?才开几天就趴路上了。”黄昆点上一支烟,吸了一口,表情懊恼地说。
“你怎么不说是你操作的问题啊?怎么我开的就好好的,你一上手就出故障了呢?”
“我开的车多了,破车也开了不少,但就没见过烂成这模样的。”
“哪个孙子大早上让我给他推车来着?”我揶揄道。
“你废话,我老爹那破2000服役多少年了?”
我还要还口,洪翔宇厚道:“别吵了,都他妈大半夜被搁山里了,还斗嘴呐!”
“他先说我的。”黄昆语气无辜地说。
我“噗”地笑了,用食指点了点黄昆的肩膀说:“谁先埋怨的?”
他跟着也笑了,退后一步搓揉着肩膀说:“我,咋的?”
在一旁看笑话的洪翔宇说:“不咋,信不信把你活埋在这麦地里。”
黄昆发出不屑的笑声,“切,再借你俩四条胳膊。”
“这个点儿咱能拦到车子吗?”我看看腕子的手表,八点半。
“就是有车子经过,看到咱仨这模样,整个儿就是一套,他敢停下来吗?”洪翔宇并不发愁地说,悠闲地吸着烟说。
天上没有星月,隐隐的亮色从厚厚的云层上渗透下来。我环顾四周,黑熏熏的大山环绕,公路一边依附着山体,一边临着河沟,依稀可闻潺潺的水声。一种由黑暗而生的恐惧从无数个黑洞洞的角落生出,游走到我们的身边。我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身子,机警地盯着周围。
正当我的精神专注去寻觅那些鬼魅时,洪翔宇的话声打破寂静,驱走了幽灵一样的绸状物,“不会是没油了吧?”
我的脑子像是被锤子击打了一样,希望洪翔宇的猜测是对的,那样最起码车子没有大碍。但又不甘心,犯这样的错误实属低级,因为今天我似乎至始至终没有查看过一眼油表。
黄昆的表情也极其复杂,我们三个各怀心事再次上车,打开电路。油表的灯光亮起,只见红色的指针乖乖地趴在底部,一动不动。我们三个几乎同时大笑,前仰后合的,笑得整个车子都在震颤。
“黄昆,你让我怎么说你,开车不看油表。”洪翔宇在喘气的空当说道。
黄昆缓和了一下气息说:“我哪知道?老徐交给我的时候也不打声招呼。”
我笑着,不住地点头,“怪我,怪我。”确定车子没事,就算受几句责备,至少心里是踏实的。
过了一会儿,车子里没了一点热气,双脚开始冰凉。黄昆说:“咱就别在车子里傻坐着了,到前面找个村子看看有没有小旅馆,起码热乎点儿。”
“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去趟城里都得个把钟头,哪有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