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的阁楼中,寻找自燕王长史案以来,魏康主审过的每一宗案件。
一番交代下来之后,自己却是批核起其他已在大理寺初审结束的案子来。
谢遥忍不住问:“子曜当真毫不着急?”
韩昭笑笑,没有回答,却在回家路上借取药之便走了趟药材铺子。
内堂果然坐了生人。
说是生人,却又不然。韩昭看见他的刹那,脚步不由得顿住。
那人却是忍不住了,直接跳起身来,正要叫嚷什么,韩昭大步流星的走到他跟前,直接用手掩住了他大张的口。
“师兄还是那么冲动啊。”
那人又是一跳:“你怎么——”
“怎么会认得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还是怎么会说一个素昧平生的人''还''是这么冲动?”
韩昭见他下颌快要掉到地上的样子,悠悠走到榻前坐下,表情似笑非笑:“因为我和师兄一样,都重活一世了啊。”
那人还未反应过来。 “什么……重活……”
“本来我还在想,我们已经决定好要做的事,到底谁要来搅局,究竟是自己人,还是恰好也是知道当年内情的其他人?我也不能确定,究竟是重活一世的我在无形之中改变了这天下的走向,还是有别的人和我一样,是知道后来发生了些什么的。”
韩昭定定的看着面前比她大了一截,却像是被抓包的小孩那样呆呆的站在那里的男子,悠悠道:“然后我一看见你在这里,就明白了。师兄记得我上一世并没有完成自己的使命,还让一个男人得到了师门的玄铁令,把我们在京畿的人连根拔起。所以,这一世,是想放范于未然,自己先把事挑起来,再来提醒我肩上所负的吧?”
男子终于回过了神,叹了一口气,方道:“师父总说师妹是我辈之中最得他真传的,怎么在那楚桓的事上便糊涂了呢。”
却是变相承认了重生的事。
她没有接过那人的话,只是让他坐下,然后笑问:“上次见面不过一瞬,便被师兄一箭穿心,所以还未请教师兄贵姓?”
没想到她竟然对被自己所杀一事如此坦然,男子明显尴尬了,有些吞吞吐吐的说了自己的姓名来历。
这个在前世仅有“一面之缘”的师兄名叫徐望,本为徐州人士,拜入聚贤山庄门下时韩昭还不过是个牙牙学语的婴孩。到她开始懂事,他已为师门外出行走江湖,所以一直未曾见面。
直到她走出洛阳城,为谢钧父子送行的那一日。
“那日,为何要杀我?”
徐望直截了当的道:“以命抵命。”
自是以她一命,抵师门三千暗探之命。
“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出城?”
徐望:“城里城外都是放逐谢家的皇榜,你曾择谢怀远为夫,不会不送。”
韩昭眉毛一挑:“不觉得是借刀杀人之计吗?为何不先问我前因后果?”
是谁的借刀杀人之计,她总觉得不是楚桓——那就自然是他那精忠报效的族兄了。
徐望一呆,却听韩昭徐徐道:“你虽没问,隐情却也的确没有。我曾经为了一个人,累我们据点被抄,兄弟身死,就算用我一命抵这许多条命,对兄弟们也是不公。”
她如此坦诚,反让徐望不知说什么好了。
两人沉默以对,过了不知多久,却听她问:“这一次呢?既要放范于未然,为何不直接杀了?”
徐望坚定的道:“你还未铸成大错,杀不得。”
韩昭心下暗叹:这位师兄两世为人皆是行事冲动,却是本心不坏,这一世和他早早摊牌,或有可用之处。
嘴上却问:“师兄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徐望数了数,“二十天前?”
然后便听到了科举舞弊案的大事,然后便赶着上京了。
“那师兄可知道,在这一世,从不曾存在楚桓这个人?”
徐望脸上一副“难怪”的表情。
韩昭紧紧攥着手中玄铁令,似在说给他听,又似在说给自己听:“所以,师兄放心,在这一世,再没有人可以阻碍我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