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唯独我有这样的待遇,还是凡是居老师的学生都有?”
“像你这样笨的学生我只教过一个,所以这样的待遇也只有你有。”
千黎并未参与到三人你来我往的相谈甚欢当中,置若罔闻安静用餐。
楼书则的视线似乎短暂擦过她的眉梢,真欲去辨别时,只能发觉他专注地望向两位长辈的方向,聆听甚笃。
在短暂的安静瞬间,终于状似不经意地提起:
“黎黎也已经博士毕业了吧,如今在哪工作?”
一副他们多年未见的生疏客套姿态,宛如那日在脑科院的雨幕里说多管闲事的另有其人。
千黎真是懒得在这里陪他演戏,可父母二人却并未察觉到其中的暗流涌动,居上庸得意说起女儿如今在脑科院做博士后,不久前又发了顶级期刊。
楚明婵:
“还是书则的记忆力好,都还记得黎黎。”
不要再说了。
千黎无端感受出几分如坐针毡的滋味,可偏偏在场四人中,其余三人都是一副闲适好姿态,无人发觉她的难以适从。
楼书则意味深长地望了她一眼,却又笑得宽和:
“看来她已经不记得我。”
顶着父母二人视线,千黎勉强笑了笑,说了声,还记得的。
她在心中祈祷话题不要再落到自己身上。
就如当年餐桌上居上庸给楼书则复盘刚刚做错的那道电场分析题,紧接着楚明婵又开始规划一会数学要学的内容,二人将他紧紧围住,说得热火朝天。而千黎置身事外,吃完饭就可以离场,回书房继续做自己的事。
楚明婵倒是真调转了话题:
“书则与千黎一样大,是二十二岁吧?这个年纪谈恋爱已经没关系,有女朋友吗?你居老师的酒再不开就要全都挥发了。”
楼书则微笑,从容不迫地说起:
“现在没有,这几年主要在训练。”
楚明婵:
“那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楚老师已经到了喜欢说媒的年纪,替你相看想看。”
楼书则的视线没有任何偏移,如寻常般礼数周全地望向老师,笑容浅极,如月下霜雪:
“先不急,不行了再来求楚老师做主。”
这句话令楚明婵大笑,待她稍稍平复,楼书则方继续,像是随意问起一般:
“黎黎呢?”
话音未落,居上庸紧急摆手:
“她还小,不懂这些情情爱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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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鎏霜。
这顿晚餐已经结束时,千黎收到了姚云屏的消息,对方询问她明日下午是否有空,西溪附近有一家新开的茶馆,可以一道去坐坐。
千黎回复说了好,将要退出软件时,指尖悬在周继清教授联系界面上空几秒,最后径直摁灭了手机屏。
身旁居上庸还在叮嘱她过年切记不能忘记去拜访张教授和金教授的两位夫人:
“还有如今你课题组的周教授,也是你的老师,应当郑重登门拜年。”
往常千黎便不做二话地应下了,如今只说了自己会去两位师娘那里。
另一边楚明婵也正与楼书则说只要不忙,就多来多往,倘若愿意,大可除夕夜也再来这里,就像四年前那样。
后者笑着应下,又逐一与两位老师道了别。
那柄倚靠在壁柜旁的手杖重新回到了楼书则的掌心,起身站直时姿态凛正,几乎难以察觉到他是由于膝盖上受了伤,反倒其与今日的深色大衣遥相呼应,罕见多了几分内敛矜贵的意味。
千黎有意与他错开,仍坐在沙发上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倒是楚明婵主动问起她一会怎么回去:
“是在这里过夜还是爸爸送你?太晚了不要坐地铁。”
已经缓慢行至玄关口的男人忽然回了身,视线遥遥倾泻而下:
“坐我的车一道走吧。”
千黎来不及开口拒绝,父母均已流出赞许的目光,楚明婵道:
“去吧,记得下楼时扶着些书则。”
于是不得不这么做,千黎将手虚虚扶住楼书则肘侧,待身后父母将门关上,便瞬间松开了。
他目光扫过她落下的衣袖,并未说些什么。
老小区的电梯是近几年加装的,千黎先进。
待金属门阖上,她瞧了一眼对方仍做了固定的膝盖,罕见主动开口:
“你这样还能开车?”
楼书则站得笔直,闻言手杖轻轻敲击地面,侧身望向她时,嘲讽似的提了提嘴角:
“毕竟是声名赫赫的公众人物,出门多少要带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