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云柯也不在意,又聊了些别的后道了晚安。
千黎按自己的作息继续工作,然后准时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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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云屏与千黎约好的茶馆位于西溪湿地深处,与清平山堂不过几尺之遥。古筑茶寮之下隔着木堤相望,白梅弄影,清波缭绕冬绿,自成风雅。
假石凉亭四周立了玻璃隔断,里头亦有空调和用来玩趣的无烟炭火,在保证温暖和舒适的前提下倒是最大程度上还原了深林品茗的闲适自然。
姚院已经先到,仍如平时工作时那样的干练装扮,穿的是一件低调的深色毛衣,隔着玻璃笑容亲和地望向她。
千黎点头致意,在服务员的指引下进了暖亭。
茶是新煮的,凤凰单枞茶汤色泽清澈,蜜兰香气山韵十足,边上瓷碟里配了些味道不抢夺茶香的时令水果和蜜饯。
她坐定之后,姚院先主动为她斟了茶,又递到身前。
千黎双手接过,道谢毕方酌了一口,的确是高扬浓郁的好滋味。
她原以为按照姚院的性格,会直接开门见山与她说转组的事情。然而对方并未如此,反倒与千黎说起几年前,在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她们其实曾有过一面之缘。
“你或许不记得了,我却对你印象很深。”
“那时你应该是刚来UCSD访学,在盖泽尔图书馆前合照时,你僵硬站在原地的样子,和你的同伴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千黎有些汗颜,说自己很少拍照,当时的样子应该有些滑稽。
姚云屏微笑,说怎么会,很漂亮、很可爱。
她继续道:
“后来我从你们导师手里看了交上来的作业,你的完成度和逻辑能力很出众,并且听说你是唯一一个同期真正被允许参与到试验项目的短期访问学生——依旧是令人一眼注意到的存在。”
“我看到当时你对脑疾病的微观机制很很感兴趣,以为你会继续深入下去,没有想到回国后你回开始做脑机接口。”
说起这些对千黎而言已有恍如隔世的感觉,她稍稍愣神,片刻之后与姚院如是说了那次她进入脑科院时,周继清教授与她的对话。
尽管这几天对老板的心态已经产生转变,但当聊起BCI时她并未带上任何个人情感,或许是觉得自己这样的无名之辈大谈宇宙和生命有些叶公好龙的意思,说到最后千黎罕见觉得有些羞赧。
但姚云屏却一丝不苟地认真聆听完全了,停顿良久之后她终于重新带上微笑,眸中赞许并未减退:
“千黎,我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个浪漫的理想主义。”
“——来之前我也考虑过用尝试情怀和理想来打动你,如今有周院的珠玉在前,我倒是开始犯怵了。”
玩笑过后,姚云屏开始正色:
“千黎,虽然年纪上比你多了三十多岁,但我并没有什么值得拿出来说的,身为前辈的经验。在你这个年纪,我想过嫁人生子,想过像家里的母亲那样,开始打点柴米油盐,却始终没有想过,自己要拥有一份怎样的事业。”
“尽管这些年最终我成为了一名所谓的科研工作者,有了一些不值一提的微小成绩,我却依旧时常恍惚,仍无法问起自己,要用有一份怎样的事业。”
“我的汲汲营取、日夜难寐,是为了向父亲证明自己不比弟弟差,为了向世界证明所谓自然科学不是只允许白人进入的殿堂,还是只为那些悦耳的虚名,我如今依然说不清。”
“你瞧——我其实是被无数名利俗物裹挟前进的,要是说因为热爱才留在这里,我自己都会觉得惭愧。”
“我知道你是在丰盈的物质和爱中成长起来的孩子——只有这类孩子才会在现实面前满脸天真的大谈理想与热爱,也往往是这类孩子,可以坚定不移地走到最后。”
千黎心情复杂,她没有想到姚院会直言至此,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姚云屏抿了一口茶,继续:
“刚刚你说人类最终将走向宇宙和无限多维,我可能要说些不解风情的话。”
“以目前的科学技术水平,这还太遥远并且不切实际。2025年是神经科学研究成果井喷的一年,但那些令我们欢欣鼓舞热血沸腾的进展,用整个漫长的人类文明发展进程来看,依旧渺小细微,微不足道。”
千黎忍不住开口:“但我们至少在朝一个方向缓慢前进..”
“是的,不管因为什么而出发,我们都在朝相同的方向走。”
“或许在未来某个瞬间,会因为像你这样的理想主义者,人类真正迎来改写命运的拐点。”
姚云屏平静望向她:
“千黎,真正的热爱被利用成为追名逐利之辈装点门楣大揽权势的工具,即使像我这样的俗人,看到了也会觉得可惜。”
这句话说得已经不算隐晦,千黎表情微变,亦看到姚云屏脸上已无笑容,眉眼被严肃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