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刚回宴席,伯德菲便带着她那一双美丽的女儿迎了上来。菲虽已年近四十,可保养得极好,与她那双女儿站在一起,不似母女,倒更像是姐妹。
她们三人并未依制向凛行大礼,凛便也仅回了她们一个同样的屈膝礼。
“听闻你在他界长大,眼下那儿是怎样的情形?”虽在京都生活近二十年,菲说话时仍旧带有浓重的北疆口音。
凛瞥见她们身后不远处的道祐似在侧耳倾听这边的动静。凛装作困惑道:“我不明白你指的是何处。”
菲略显傲慢地扬了扬眉毛,又道:“听闻隐岛的生活远没有他界便利,凛神姬可还适应?”
凛笑答:“神宫是我的家,怎会不适应呢?”
凛意识到菲似乎怀疑她记忆被清一事,想套出她对于他界的评价,硬生生地追着这个话题接连发问,凛只得装作无知,小心应对。
道祐款步走来,看了眼自己的女儿们,又朝凛客气恭维道:“过几日待学宫开学后,也随你们凛姐姐多多学习,明些事理。”
道琬不同于她母亲的高冷,表现得很是热情,她伸手一把揽住凛的腰,笑道:“都怪爹爹骄纵,我怕是怎么学都及不上凛姐姐一二的。”她那双水润的眼浸满了笑意,言语间的亲热劲头像是凛多年的好友,“今儿终于见到了凛姐姐,心下欢喜,琬儿就先干为敬了。”说着便仰头喝下了手中的一盏酒。
道琬与凛同岁,却随她父亲的叫法亲热地唤她“凛姐姐”,这看人眼色,左右逢源的聪明劲儿,也难怪道祐会这般偏宠这个女儿。
凛忽觉腰上道琬的手紧了一下,腰间一阵刺痛,还未来得及低头查看情状,只觉头晕目眩,身体像是被抽走了筋骨般软绵绵地瘫倒在地。
一旁的七叶见状,立即上前,将一颗药丸塞进了凛嘴中,轻声道:“瑚叔嘱咐的。”继而把住她的下巴,助她咽下。
周围惊呼声四起,其中道琬惊恐的尖叫分外清晰。“那婢女下了毒!快把那婢女拿下!”
凛想要开口替七叶辩白,却无法发声,下一刻,便被卷入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怀抱。迷蒙间,凛隐隐觉得自己曾在同样危难的情境下,被这个温暖的怀抱接纳,可任凭她怎样努力回忆,却无法忆起当时的情景,不多时便失去了意识。
待凛再次苏醒时,发现自己已回到了那张属于她的四四方方帘帐床,空气中淡淡的药草香让她心安。凛撑着依旧绵软的身子欲坐起来。
帐内的动静惊动了帐外静候的夕夏。她卷起帘帐,将凛慢慢扶坐起来。
“我这是又中招了吗?”凛不安地问道,猛地想起方才他们误将七叶当作下手之人,忙又急急问道,“七叶人呢?”
“你又中了乌头藤的毒,这次七叶及时给你喂服了缓释药,瑚叔及时医了,已无大碍。”夕夏柔声道,“我先替你擦洗下,完了招呼外头候着的瞳,听他给你解释。”
瞳很快被召了进来,道闲紧随其后。他俯卧在一副飘行的担架上,轻悠悠地飘入屋,在凛的床边定住。
凛见他面色惨白,轻薄的衣衫下似有几道血痕,忙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被罚了二十记鞭子。”道闲闷声道。
“为何?”
“还不是为了你这个小祖宗!”道闲恼道,赌气似地把脸转向了另一边。
一旁的瞳接话解释道:“你出事时,澈正巧离了园子。泉姨说是有人行刺,张罗着围了园子,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一众人吵着嚷着,场面相当混乱。道闲见情况不妙,便抓着你移行回了草堂。可无神主准允,任何人都不该在神宫内擅自移行出入。他把你交到瑚叔手上后,就老老实实回去领罚了。瑚叔刚给他上了药,这会儿估计还疼着呢。”
在当时混乱的场景中,道闲不假思索地冒险救她,凛不由心生感激,可一想到自己未来将与他深度绑定,道谢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早知你那仆从丫头给你喂下了延缓毒发的药,我也犯不着火急火燎地把你往外捞。”估计是伤处确实疼得厉害,道闲说话都带着哼唧。
“七叶她在哪儿?”凛忙问道。
“道琬说是亲眼见到了七叶逼你服的毒,命了人当场捉拿她。可奇的是,那丫头竟忽然消失不见了。”
凛微微放下心来,兴许七叶有着她所不知晓的法术本领,只要七叶不落在道祐或是泉姨手中就好。凛忽然忆起方才腰间察觉到的异样,撩开自己的衣角查看,果然在腰侧发现了一个微不可见的针眼,孔眼极小,若不仔细找,根本发现不了。凛冷笑道:“真是贼喊捉贼。”
凛并未有太大忌讳,瞳和道闲倒是略显窘迫地将视线移到了一边。
瞳问道:“你的意思是道琬给你下的毒?”
“她前来敬酒时揽着我的腰,应该就是那会儿下了手。”
“道琬,她胆儿可真肥,敢亲自下毒。”道闲似是轻易就接受了凛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