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不亚于惊天巨雷,尹纾甚至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她下意识扭头看春来,只见春来也是一副嘴唇颤抖,眸中震惊的样子。
尹纾一把抓住小丫鬟的手,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惊慌:“我是茉儿,琅画怎么了?快走,带我去见琅画!”
春来本要急急跟去,却被身后的人拉住询问方才考核上的表现。
尹纾从没觉得,舞房去琅画住处的距离有那么远。
其实自从她代替原主醒来,大多数时候都是琅画过来找她,除了出府,尹纾很少在府里走动。
她习惯了时不时练完舞回到房里,发现琅画已经笑眯眯地等着她,也习惯了小姑娘心虚地求她再带些糖果子和新鲜零嘴儿。
更忘不了当琅画说得了老夫人器重时欣喜雀跃的表情和那日得准出府的天真向往。
可如今趴伏在榻上,额边血迹斑斑的身影,让尹纾刹那间泪如雨下。
领路的小丫鬟满脸不忍,却也只能低低说一句:“琅画是得罪了老夫人的,看那伤势活不成了,本就是冲着死里打的。你便与她说几句吧。时间不能长了,被婆子发现可不好。”
尹纾胡乱点头,泪珠一滴滴打在手背上,踉跄地跪在琅画身前。
面前的小女孩儿早已不复往日鲜活,离近了瞧,嘴角的鲜血更是触目惊心。
尹纾不敢再去看她背后的伤痕,只能一遍遍唤着:“琅画......是我,茉儿。”
琅画脸色苍白如纸,像是就撑着最后一口气,她听到声音,吃力地眨了眨眼睛:“茉......儿......”手不住地往枕头下伸。
【......枕下的钱,定要交给茉儿。】
尹纾立刻阻止她:“你别动,我知道,是不是枕头下有东西?我知道了......你好好歇着,我这就求教习去,让她请医女来,一定能......”
尹纾开始语无伦次,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
琅画艰难地闭眼,摇了摇头,气音道:“我......活不了,茉儿,你......好好,活下去。要......小......心......”
这是琅画留给尹纾的最后一句话。
花骨朵儿般年纪的小女孩儿,就这样在尹纾的面前凋零,她怔怔地望着琅画的面容,像是要把人深深印在脑海中。泪痕印已满脸庞,却一声都不敢哭出来。
人命如草芥,这不是书里的话,不是冰冷的历史。
是发生在眼前的现实。
“好了,快跟我走。马上收尸的婆子就快来了,千万不能让她知道带你来看了。”小丫鬟匆匆推门而入,没看床上已经没了生气的人影,直拽着尹纾走。
尹纾挣扎许久,才猛地扑到琅画跟前,飞速摸索她枕头底下的东西,只有一个圆圆的小布袋。
她如获珍宝般攥在手里,被两个小丫鬟拽出了房门。
走得远了些,小丫鬟们一言不发要转身离开。尹纾急忙拉住,道:“姐姐们,可否告知,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摸了摸内袋,取出一些钱币,一股脑儿塞进了两个丫鬟手里。
其中一个看了看手里的钱,叹了口气道:“你知道又有什么用呢。咱们的命不值钱,任何人都能欺负。琅画之前得了老夫人看中,是因为她能按好老夫人的头疾。今日......”
【又能说什么呢!琅画身上确实带了那种有害的药粉啊,是不是被陷害的谁又能知道......】
另一个丫鬟拽了拽她,示意莫要再多说了。
“总的来说,就是老夫人相信了琅画是用了歪门邪道的法子才让她头疾好转,当即就发怒了。现在琅画死了,院里也不准再提这回事,我奉劝你也别想知道那么多,对你没好处。”
这话撂完,两人便小跑着离开,不想再和尹纾拉扯。她自然,也听不到了两人心中所想。
歪门邪道?
琅画以自己爷爷一手好按摩工夫自豪,怎么可能用歪门邪道?!
尹纾手心攥出红痕,忍不住蹲下身子捂嘴痛哭。
虽然线索有限,但基本可以推敲出,有人嫉妒琅画靠着揉按手法治了老夫人的头疾,想方设法在琅画身上藏了某种药粉,再伺机揭露。
遇上这种事,没有主家会好好地查真相,在乎一个婢女的性命。
就像这样,一条生命的逝去消无声息,在偌大的公孙府几乎泛不起一丝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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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
“这几日,你都不在状态。没选去大班子,打击这么大?”
冯英懒洋洋地倚在榻边,她今日的眉毛画得长细且黑,为本身柔美的裙袍更添了几分素雅。望着跟前站着的魂不守舍的尹纾,眸中闪过一丝怜意。
【那小丫头的死,就让她像变了个人似的,以后可怎么办。】
冯教习居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