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肉之苦是小事,带着希望死去,也算是苦中作乐了。”苏浅言淡淡地说。
“既然难逃一死,何不尽兴呢?”顾承礼一瞬不瞬地盯着苏浅言,薄唇微启,“苏浅言,陪我走完这一程,可好?”
这是苏浅言第一次在顾承礼的脸上看到恳求。
他目光如炬地看着她,令人无法拒绝。
“我记事起,便被接到顾侯府里,自幼受尽了白眼。都说我与顾泰和不像,是我母亲在外头勾三搭四生下的野种。我虽不知为何成了顾家之子,但入了宁远侯府后,也算锦衣玉食。顾泰和从未教过我如何为人处世,所以,我自幼性格孤僻,不喜亲近人,这一点,与他倒是颇像。”
顾承礼自嘲一笑,“后来与墨靳庭相识,一同度过相知相惜的日子,我相信,那时的情感都是发自真心。他是储君,我便自愿做他替身,为他上刀山,下火海,铲贪官,除奸佞,为他成为一代明君铺路。墨靳庭很适合做君王,因为他够狠,所以,他对我起了杀意在意料之中!只是他不该牵连和风。”
看着顾承礼微微泛红的眼眶,苏浅言用指腹轻轻抚了抚他漂亮的眼睛,道:“和风的死,不怪你,你不要太自责了。”
顾承礼微微一叹,将她搂入怀中,道:“我遣走了玉书,是不想她再被牵连。我想你留在我身边,是因为我实在是很需要你……”
“你又气人又不听话,可我怎么就那么想要你留下来呢?苏浅言,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你知道我这种复杂又矛盾的心态吗?我知道你跟在我身边会很危险,可是,这一条路,我很需要你陪着我。看着你笑,看着你耍小聪明,我的心里,总是患得患失,生怕你忽然就收拾包裹走人了,所以,我总是时不时要来看一眼,看看你是不是跑了……幸好老天眷顾,让我逮着你一次……”
听着他闷声说话,像一只受了伤的狮子,努力舔舐自己的伤口不想让人知道。
他将自己的脆弱展露给苏浅言看,是已经到了山穷水尽之地,他不知道还能如何让她留下来。
苏浅言又如何不触动呢?她对顾承礼的感情何尝又不是复杂又矛盾?
她趴在他的胸口,感受着他起伏的心,妥协道:“那,我陪着你,直到你的脚好了,行吗?”
听到这话,顾承礼终是露出了一抹笑意:“好。”
言语之间,颇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苏浅言抬起头来,看着顾承礼唇边的笑痕,道:“等你的脚好了,你就……”
“我就打死你?”顾承礼问。
“对!”苏浅言点点头,随后她又说道,“你若是下不了手,我就真的要离开了。”
“放心,我说到做到。那在打死你之前,我们是不是要及时行乐?”顾承礼俊秀的眉眼之间,露出一抹狡黠。
“及时行什么乐?”
“服侍我沐浴,嗯?”顾承礼问。
“你想得美!”苏浅言翻身下了床,将顾承礼拉起来,按到轮椅上,“你是腿脚不便,又不是手不方便,擦擦身体还是可以的!这些日子,你不都是自己洗吗?”
说完,就将他推出了屋外。
“长路漫漫,你不送我回去?”顾承礼看着苏浅言娇小的身影问道。
“你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呀!”苏浅言毫不客气地说,然后将房门合上。
听着外头窸窸窣窣的声音,苏浅言确定顾承礼已经离去,便回到榻边,看着收拾好的包裹,微微叹了口气。
终是心软了……
苏浅言你又何曾心软过?这还是头一回。
留下来,就得按照罗莲的意思,和顾承礼成婚?
她现在脑袋犹如浆糊一般,她伸手拍了拍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怎么可以对一个书中的人动了心?
苏浅言摊开手,这双手的生命线和姻缘线都浅薄得很。
不不不,苏浅言,你不可以动心,你只是答应陪他至他的脚伤好而已!
他现在极度没有安全感,在人前总是端着,实则内心脆弱的不得了!
他是需要一个能直面自己内心的人,将自己的一切弱点治好,所以……
所以她现在的角色就是充当一个受刺激后的心理治疗师!
对,就是这么个意思。
可不能动了情。
翌日,苏浅言比往常要早一点醒来,推开门,果然又看到顾承礼出现在她院子里。
“我答应了你,便不会跑,你又一早来做什么?”苏浅言打着哈欠问。
顾承礼今日着一袭白衣,比他往日穿的暗沉衣服要好看许多,整个人也显得没有那么憔悴,他那骨子里透出来的冷冽和清孤,令人颇为惊艳。
他眉眼微抬,看着苏浅言道:“你衣服都没换,便推门看我是否在,我若不在,岂不是让你失望了?”
“谁说我来看你了?我这是……这是习惯动作!”
“习惯动作?谁家女子睡醒不先梳妆打扮一番再推门?”顾承礼反问。
“自作多情。”苏浅言努努嘴,将门合上,回去换衣服。
梳妆好后,苏浅言便推开门,顾承礼正抬头赏花。
她选这个院子又小又偏,院子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