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交那封情书的时候,究竟期待着哪一种结果呢。
笔尖在试卷的空白处晕开一团墨迹。
是两个只有单方面见过面的人在一起吗?
是看着他们真的幸福吗?
是要在多年之后,轻描淡写地说,其实你见证过一段青春的开始?
还是只为了用一个已经确信的答案,来验证他到底是一个值得还是压根就不值得的人呢?
温迟迟把笔从试卷上拔起来。
那现在结果分明是好的,你为什么又要这样郁郁不安呢?
笔横着掉落在试卷上,数字在米白的纸张上迷乱拖拽成乱糟糟的一片,像是怎么解也解不开的鲁班锁,怎么拼也不完整的七巧板。
温迟迟很重地咬了一口脸颊内侧的软肉,她闭了闭眼,认命一样从左边的抽屉里拿出那把蓝色的塑料剪刀。
接着,从抽屉的最底层抽出那张自从被王思琪看见过一次后,就被她束之高阁,放在最深处的红色纸张。
她试图剖析自己的内心,她在接下郑景伊情书的时候是否有过幸灾乐祸,想着她实在是沉不住气;是否有过嫉妒,嫉妒当时在班级里甚至更要籍籍无名的女孩,居然也会有这样赤忱的勇气......
是否,庆幸过自己尚能伪装,像吃不到葡萄的狐狸一样,明知心为何却依旧欲盖弥彰?
光斜着透进来,背面也晕出那个名字,纸张放在剪刀中间,轻而易举就能被剪开。
一条斜着的直线,即将碎裂的仿佛不是成绩单,而是她从此再也无法规避的确凿证据。
“迟迟,我给你热牛奶了啊?”
李香茹刻意提高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温迟迟陡然回神,下意识是手上的动作先停住——
没事,毕竟是第一次年级第一,确实很有纪念意义啊,留着也无可厚非吧。
这么毫无说服力的想着,剪刀顿在一半,飘然下来的红色纸张岌岌可危,火一样。被最后一点干系连着的两边,差一点就要形同陌路。
她居然听见自己在心里这么想。
王思琪买过一种杂志书,有关星座,有关玄学,里面说,再笨拙的人,在喜欢这件事情里,都会有自己擅长的事情。
野火燃燎,枯灰飞散的绝望——
所以,原来。
她在喜欢里,其实最擅长撒谎。
温迟迟放下剪刀,颤抖着,徒手撕下最后一段连接在一起的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