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此一举。
温迟迟了然的轻声笑笑:“那你可以不用看了。”
见李槜看过来,她坦白说,“感觉今年的压轴题对你来说太简单了。”
难以想象居然真的有那么一天,她可以正大光明说出这样的羡慕,表现得云淡风轻,内里实则蕴藏着曾经某些无法避免的阴翳。
但总归是莫名在这样的闲聊中说出来了。
李槜不知被她这话戳到哪根神经,嘴边扬起一抹弧度,侧目看她:“揶揄我啊你这是?”
之前在奶奶家的负面情绪就这么跟着他被暂时抛在脑后,温迟迟也发自内心地笑起来:“我记得之前同类型的题你都只写思路的,可不就是太简单了。”
这话说的自然,尾音却显停顿。
因为她突然又反应过来,这也太过明显了,记得两个字,怎么听都是需要日积月累才能达到的。
可还没来得及等她想好要不要找补,李槜已经接话道:“你还挺细心的,之前高川柏往外传的都是我不爱写作业来着......”
听他说话间,温迟迟呼吸几乎落了半拍。
细心?
哪里是细心,明明是无法控制无孔不入的吸引力。
怔愣在此时的距离下几乎要和她的心虚同样明显。
“怎么了?”果然,李槜侧目,随口问道。
“没,”温迟迟强装镇定,思绪转圜间,尽量不露声色转换话题,嘴角也重新扬起不算太明显的笑:“那个,你吃糖吗?”
在学校的时候她也经常会给邻桌的几个人分糖之类的零食,这么一问倒是找回些自如来。
原本或许还要说些什么的李槜因为她突然的话题倏然禁声,手放在外套口袋里又垂在身侧,卫衣外套的前襟绷得很直。
“谢了。”几乎是他把手伸出来的同时,温迟迟也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颗糖,递过去。
然后看着他掌心那颗被自己放上去的糖,温迟迟的视线不得不骤然跟着定格在上面——
李槜骨骼分明的修长五指拢上,红色却依旧醒目,上面还有着明显的字体。
“喜糖?”李槜随手捏了一下包装。
“啊?”温迟迟愣了一下,只敢看着自己掏出来的、还剩在手心里的那颗糖,耳根都要热起来,“......算是吧,我婶婶给的......”
婶婶给她塞的时候她只当是牛奶糖之类的,再怎么都想不到,包装上会有这么鲜红刺目的“喜”字......
还不如不转移话题......
“挺好的,”李槜没拆那颗糖,随手揣进口袋里,然后挑了句祝福话,“百年好合?”
温迟迟极力掩饰脸上的尴尬,从未觉得正在驶过来的公交车这么亲切过,干笑两声,最后只憋出来同样一个词:“呵呵,百年好合,百年好合......
别人参加个比赛回来带的都是高雅挂的明信片,她在路上试图友好交谈一下却从兜里掏出来吃席时候才会用到的糖,要是不尴尬才是真的心大......
好在今天公交车上人还算多,温迟迟抢先往车厢后面快步走过去,坐了最后一排剩下的一个位置,变成遥遥望着李槜的背影,好险能松一口气。
一路摇摇晃晃,公车到站开门关门又走,口腔是带着蜜糖味的甜,软糖的味道在舌尖停留,温迟迟几乎是用余光看了一路李槜的背影,泛红的耳根也终于有所缓解。
直到两人同时在三中附近的公车站下车,她正要把在车上已经打好腹稿的、准备用来道别的话说出来的时候,先下车,走在前面的李槜却突然回过头来,抢先一步开口。
“温迟迟,”李槜顿了一下,侧脸被树木阴影笼罩出些许凌厉,“或许,你是不是有点讨厌我啊?”
好像在开玩笑,但实则又能轻而易举体会到他是认真的那种语气。
后来温迟迟无数回想起这幅画面,以旁观者的视角探寻时才发现,原来他们间本来有过无数次到此为止的机会,如她原本期盼的那样,退一步就无需迈入深渊。
她那时以为是自己勉力维持,但其实每一次都是他主动拉住快要断裂的缘分。
画面跳转到此时此刻,面对李槜这么干脆又出乎意料的一句问话,温迟迟蹙着眉几乎是怔愣,只知道望着他。
少年的眼睛毫不避讳,眼神似乎很轻,轻到刚刚脱口的话好像只是闲暇时随口一提的消遣。但又分明坚定着没有移开,直直面对她的,只想要寻求一个确凿的答案。
温迟迟心脏陡然一紧,呆愣着迎接他的视线,下意识忘了反驳,半天只憋出一句:“怎么突然想起这么问?”
这话其实挺像不打自招的。
对面,李槜依旧定定地看着她,瞳色深沉,让温迟迟反而变得冷静下来。
她微垂了下眼,气息转换间重新叠好伪装,把内心真实的那丝情绪剥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