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亲切的长辈语气,李轻鸿接着随口问道,“你家是你妈妈来?”
如果温迟迟先见的是新闻电视上的李轻鸿,那这样的紧张或许会显得更正常一些,但偏偏她先见的是作为爸爸温先江领导的李轻鸿,所以在这样按理不算突兀的见面下,她内心完全无所适从,呼吸吞咽间都轻易想起那袋苹果的苦涩甜味。
心里已经过了好半晌,她却当下就记得礼貌告别。伪装这种东西还真是后天形成的天赋,只要不断练习就能日益精进,仿佛果真是内心所想。
高二的时候也有过一次家长会,但那次李槜家里没有人来,破天荒来一次的温先江身边最后空荡荡。
是以温迟迟太过放松,放松到如今发生了才想起,还有这么一回事可发生。
“想什么呢温迟迟,远远喊你好几声了。”被高川柏喊住的时她刚好走到小卖部外面,再失魂落魄也没忘记把要写的试卷塞到书包里。
她高三后就已经不午休,剩下来的时间可以粗略写完三张数学试卷的思路。
“你要回家了?”高川柏又问。
见温迟迟点头,他倒也不介意她的回应似乎太过冷淡,自顾自说了一大串,凝练一下意思就是要她记得下午回学校的时候顺便买门口卖的拌水果——那家老板出摊的时间很不定时,只好让她这样回家午休的人帮忙。
这不是什么难事,温迟迟虽然有些心不在焉,依旧下意识点点头答应下来,接着就要挪动脚步。
但还没来得及走出去,又被高川柏喊住:“你去哪儿啊?不等李槜了吗?”
温迟迟脑袋浑浑噩噩,下意识顿住脚步,终于抬头看向他,疑惑地说出了脑海里的第一反应:“我们白天不是一块儿走啊?”
自从那晚顺路一块回家,晚自习后两人都很默契地一起走,横竖只是一小段路。但白天时间一般凑不齐,有时他要打球,有时她又有别的什么事绊住,所以都是各走各的。
“你试卷不要了?”这次不是高川柏的声音。
视线循着声音望向更远一点的地方,超市门口,刚付完款出来的李槜另一只手拿着裹成卷的试卷,语气里带着些无奈,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
他们去打印试卷温迟迟是知道的,并且刚才也是这么转告他爸爸的,但刚刚思绪太乱,全然已经忘记了他打印的试卷里有她自己的一份,今天晚自习就要用到。
“你不在教室写完吗?”很平常的对话,和往常并没有什么分别,可温迟迟居然差一点就不知道该要怎么回答。
她慢了半拍才想起回答,颇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觉。并且边伸手,准备从李槜手中接过试卷:“我回家写吧,今天有点困。”
还好总算记得加上一句编出来的解释,不至于让与原本相悖的决定太过突兀。
只是,她并没有说是他爸爸已经到了教室。
但李槜或许原本也就根本没有发现她的那点异常。
他点点头,从卷起来的试卷里抽出来一张来递给她,除了弯曲并没有任何难以压平的痕迹。
只是收回手的时候突然想到什么,又提醒道:“最后一道大题有三种解法。”
之前温迟迟解熟练数学最后一道大题后就会尝试更多的方法,刚开始总是不顺利,会向李槜这个有竞赛经验的请教,久而久之就变成两人心照不宣的习惯,每次新发下来数学试卷,李槜都会记得提一句大题有几种解法,好节省她的时间。
大概有条件反射的原因在,但好像又并不知道心中具体是什么想法。听到这句话,温迟迟下意识地抬头,接着却又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
这个点基本没有人来超市买东西,收银员也只剩下一个值班的,青黄不接的时间点,寂静都更加明显。
对面,刚收回手的李槜被她这眼看得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安静地等着她或许要说的话,只微弯了点背,好让两人间的距离更近。
就像挨近坐在教室里那样。
“嗯?”见温迟迟长久不开口,他语调上扬发出一个单音词打破尴尬,但并没有催促的意思,也没有问怎么了。
风吹得树叶响动,已经向教室走过去一点的高川柏回头来催促他们。
好在,温迟迟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此时有多失态。
手中,刚从打印机里吐出来不久的试卷,指尖甚至还能感受到淡淡的、带着油墨味道的温度。
她很迫切想要说点什么,但终于只笑得勉强,吐出来两个字:“是吗?”
忽略她心里那些弯弯绕绕的余韵,从正常的语境来看,就,还挺像抬杠的。
还是说的挺认真的抬杠。
不知道是因为她这话太认真还是眼神太认真,看着她,对面的李槜哑然失笑,但很快止住。
高中的数学题对他来说不能完全算易如反掌,不过这么久以来确实只被扣除过步骤分。
但李槜还是微不可查地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