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可赵槿又不乐意了,淡漠嗓音穿过车帘,“车内这么大,你非要挤外头去,莫非是觉得自己的身份实在卑贱,只配坐那儿?”
一众下人纷纷低头,生怕殃及自身。
卑贱——
这已是她第二次说出这个字眼了,还是当着所有下人的面,嘴上恶毒,毫不留情,将他贬的一文不值。
裴浔的手猛地握紧了一瞬,又蓦然松开,撩开车帘,回眸望去,“公主说的是,草民——自是不配。”
车帘落下,隔绝了她的视线。
赵槿饶有兴趣地挑挑眉,对此行为不怒不恼,却是终于不再刻意为难了。
车驾一路缓行,百姓匆忙回避,生怕冲撞了贵人。
比起冲撞贵人,冲撞公主更叫人胆战心惊。
若是个俊美男子,指不定当场就要被带走了。
行了一段路后,裴浔下了车,赵槿掀开帘子一角,隔缝望去,笑意盈盈道:“裴浔,本公主的马车坐着可还舒服?你需得记住,本宫不与你计较是本宫心善,否则就凭你方才言论,本宫就可治你个大不敬之罪,你可明白?”
尾音刚落,她就当即变了脸色,眸子微沉,松开车帘,音调就像淬了寒冰,吩咐道:“走了。”
裴浔望着马车渐行渐远,想起她那副目空一切,居高临下的神情,眸中神色变了又变,如同掀起了一场惊涛巨浪,却在刹那间转瞬即逝。
“公主,您都说了那样的话了,裴公子竟一点不生气?”
赵槿似笑非笑的看她,“那样的话,是哪样的话?”
方梨吓得垂首请罪,“公主恕罪,奴婢……奴婢言错。”
她心跳如擂鼓,不敢回想方才那一眼有多可怕,浑身忍不住发颤,战战兢兢的等着人发话。
她怎么就忘了,主子毕竟是主子,哪怕给过几次恩惠,也依旧是主子!
赵槿轻笑一声,“我说了又如何,他生气又如何,还不是只能任我作践。”她手指轻敲膝头,沉吟片刻道:“不过你说的也对,他看上去确实不像生气的样子。”
“一般只有两种情况,要么,他的的确确就如坊间传言,温润如玉,不与人争。要么……”
“要么什么?”
赵槿勾唇笑了,手肘撑着膝,微微侧身靠近,指尖挑起方梨的下颌,视线在她脸上游移,漫不经心中又带着丝调笑,“要么就是藏的太深了。”
若真是如此,反倒变得有意思多了。
她倒想看看他的底线在哪,是否真能藏一辈子。
方梨等她退开后,才猛地松一口气,方才那般近的距离险些令她忘了主仆之分。
她又悄悄抬眼瞧她一瞧,脸微微红,这也着实怪不得她,实在是这张脸太会迷惑人心了。
车驾缓缓停下。
赵槿徒步走向承安宫,却未曾想迎面撞上一个人。
一身富贵衣裙,姿态傲慢,身后跟着几名丫鬟,她下巴高高扬起,看上去来者不善。
“哟,这不是我们大名鼎鼎的宁安公主吗?今日怎么不在你府中和那些个幕僚喝酒谈天,竟有空来这儿了?”
语气奚落,不怀好意。
赵槿无意理她,白了她一眼正欲离开,却被拦住去路。
松萝乃太后远亲,深得太后喜爱,加上她双亲皆为大魏而死,太后对她更是多了分怜爱,赐她郡主名号,许她自由出入宫廷,以至于养成她不落于赵槿的嚣张跋扈性子。
她自小便喜欢同她对着干,却处处被她压一头。
因而,此番见她完全没有理她的意思,非得上赶着找她的不痛快。
“赵槿,你嚣张个什么劲儿!什么幕僚!说难听点不就是几个只会靠色相上位的面首吗,你贵为我朝公主,却只爱寻欢作乐,看看你那满院子的男人只围着你转,你是不是特别得意啊?你去听听看百姓们都是如何议论你的,放浪形骸,荒唐无度,公主府夜夜笙歌,你……你……你只会给我们皇室蒙羞,你有什么资格占着这个公主的头衔!你不……”配。
‘啪’——
一声清脆利落的响声振聋发聩。
松萝被打的耳根子嗡嗡作响,脸颊红了半边,刹那间愣住了。
“资格?”赵槿也不跟她客气,斜睨着她,“让本宫来告诉你,凭什么!”
她一字一句,句句铿锵。
嚣张跋扈!狂妄至极!
“就凭本宫的母后是大魏皇后,祖父是开国元老,祖上三代皆曾为大魏江山浴血奋战,父皇疼爱本宫入骨!就凭这大魏朝仅有本宫一位公主,本宫刚一出生,父皇就赐了封号与府邸,此等殊荣,建朝以来,从未有过,你觉得本宫凭的是什么?!”
鸦雀无声——
松萝直到她说完,都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她下命令,“松萝郡主对本宫不敬,罚她在此跪上两个时辰,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