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致上头的逗弄,当不得真的。尤其是那双眼眸看向他时,如同在看着一个有趣的玩物,毫无半点真情可言。
为何她说出这话时,自己会如此在意。
他微阖眼眸,心中默念:不可信!
“怎么?不满意啊?”赵槿略带思索着点头,眼珠转了转,斜眼终于停下的松萝,脸肿的跟个猪头似的,半点没有先前的风采动人。
她乐不可支,没憋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还亲昵的捅了捅裴浔的胳膊,“你觉不觉得她这个模样特滑稽,就像……像话本里的大魔头。”
松萝屈辱的跪着,瞪她一眼,却不敢应声,底下一众人不由想到,要说大魔头,这里最大的魔头不就是她吗?动辄要打要骂,谁也不敢吭声,生怕被曲解了意思,免不了一顿嘲讽。
瞧着赵槿笑意盈盈的模样,少女姿态显露无疑,可那单纯天真的外表下,却藏着一颗阴狠毒辣的内心,罚起人来眼都不眨。
若说她是大魏开国以来最受宠的公主,倒不如说她是建朝以来最喜怒无常的皇室中人。
常言道,虎父无犬女。赵槿亦可以说是最像当今圣上的一个人了,同样的凉薄无情,同样的笑里藏刀。
裴浔默默看一眼,没回应。
院子里仅有赵槿的笑声传出,在她唇角的笑容彻底消失前,外头传出一阵喧闹,窸窸窣窣的动静吸引了一众人的目光,赵槿示意一旁方梨前去看看。
这才想起还跪了一地的人,她大发慈悲的摆摆手,神色松懒道:“都起吧,这么多人跪本宫一个,可真是折煞本宫了。”
“……”
觉得折煞,也不早点让人起来。
这是故意的吧?
是故意的吧?!
可她们虽有怨言,却是敢怒不敢言。
相互的搀扶起身后,只见护卫将一个女子推到地上,拱手道:“殿下,此女多次欲擅闯公主府,属下正准备将她打出去!”
主子如此,下属自然也善良不到哪儿去。
话里话外,尽是修罗手段。
赵槿看向地上正在揉着胳膊的女子,觉得有些熟悉,沉声道:“抬起头来。”
女子顿了下,缓缓抬头,怯弱又无辜的双眸真是难以忘记。
“是你啊。”
女子惊喜的瞪大双眼,忙不迭爬起来,几乎想跑上前去,“殿下还记得我?”
那一瞬,她似乎并不害怕她。
护卫一把将她推开,目露凶光道:“放肆!殿下面前不得无礼!”
叶婵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又怯生生看了她两眼,随即低下头去,声音细弱蚊蝇,“我……我只是太高兴了……”
赵槿闻之挑眉,只因自己记住她了,她便如此高兴?
这是什么奇怪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
叶婵愣了下,忐忑的绞着手指,“民……民女叶婵。”
赵槿饶有兴趣问道:“千里共婵娟的婵?”
“是……”
“不错,是个好名字。”
裴浔头一次听她称赞一个人,目光微微闪烁,随后看向叶婵。
平淡无奇的脸,质朴的穿着,衣衫上还打着补丁,草鞋穿着似乎并不合脚。
他怎么也看不出特别之处。
“殿下……”
赵槿循声望来,“还跪着作甚?”
裴浔抿唇,撑着地慢慢站起,膝头有些酸痛,他轻轻揉了揉又快速松开。
赵槿注意到他的小动作,面无表情问:“怪本宫吗?”
裴浔垂头,可怜巴巴道:“不敢。”
不知想到什么,赵槿莞尔一笑,“裴浔,本宫突然想起一件有意思的事。”
“初次见你时,吸引本宫的便是你那清高寡欲的模样,本宫问你三句,你半天憋不出一句来,如今这是转性了?可本宫偏是喜欢你那副爱搭不理的样子,又该如何是好?”
“……”从未见过有人会有如此特殊的要求。
裴浔嘴角微抽,迅速调整好情绪,眼中瞬间放光,喜悦全浮于表面,腼腆又不好意思的抿唇,“殿下竟还记得初见之时。”真是好高兴呀。
赵槿:“……”演过头了公子。
她一阵无语,遂又看向叶婵,正色道:“你擅闯本宫府邸所为何事?”
叶婵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全是不可得罪的大人物,她怯弱的目光转了转,手指紧紧绞着衣袖,望向高坐于上的赵槿,慵懒的神色里透着三分漫不经心,她淡然垂目,一抹倾城色胜却人间无数。
绕是同为女子,也不免为之惊艳。
“殿下,民女……民女想……”
四周目光齐齐落在她身上,竟有些难以启齿。
“……想找个活干。”
赵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