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冷嗖嗖的劲风肆虐,他瞥了眼窗外冒雪前行的方梨,缓缓举杯,饮一口茶,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君子之风与淡然从容,令人无端觉得恬静。
他仿佛置之身外,又如置于其间,年纪轻轻,便表现出一种超越年岁的沉稳与内敛。
风雪萧条,方梨回了公主府,匆匆拍了拍身上的落雪,带着一身的寒气推开门扉。
见到座上之人时,微微一愣,随即跪下:“殿下。”
赵槿随意瞥了眼,屈指点点鬓角,眯着眼道:“回来了。”
“回殿下,是。”
“所以是谁呢?”
方梨没有犹豫,便供出了那人:“是莫家之人,莫大人的二叔。”
赵槿的手一顿,确认了一遍:“莫大人?二叔?”
“是。”
前不久才见过的人她自然没忘,只是万万想不到此事竟会和莫家扯上关系,若说这莫知鹤一点不知情她也绝不相信。
可笑世人都觉得他正直无私,是个端方君子,谁能想到他背地里又做了什么,既如此,不做些什么似乎太便宜他们了。
而这时机很快就送到了她的手上。
她一路穿过九曲回廊,来到皇后寝殿,正欲行礼的她,却猛然见到赵陵,那些话一瞬间涌入脑海,她呆愣在原地,一时忘了反应。
那日,她重返宣政殿,到了殿外,却猛然听到她的名字,不知怎么的,她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只听一个陌生声音传出:“离公主殿下及笄也只剩下几月,陛下当真要送殿下去和亲?”
和亲?!!!
谁要和亲?!
她吗?
赵槿瞳孔骤缩,心脏剧烈跳动,脚步略有些虚浮,她猛地抓住一旁的门框,短促而痉挛的呼了一口气。
她神色僵硬,指尖用力到发白,如同被人当头一棒,又像被人泼了一桶冷水,从头淋到脚,麻木万分。
殿内的对话还在继续。
沉默片刻,赵陵应声:“当初既已应下,便没有退路,朕贵为一国之君,自然要为天下人负责。”
“那公主殿下那儿……”
轻声叹息过后,似云雾缭绕的语调悠悠传入耳中,“阿槿会理解朕的,朕宠了她那么多年,也是她该为朕乃至天下人做些什么的时候了。”
太可笑了……
赵槿不自觉的露出笑意来,原来她受尽的宠爱都是用她的余生换来的。
她的眼神逐渐聚焦,见赵陵对她笑了笑,慈祥的面容落在她眼中变得狰狞可怖,往日的殊荣都像一场荒诞可笑的梦。
谢容见她傻愣着,忙对她招招手,“傻孩子,愣着做什么,快过来。”
她这才醒神,目光落在谢容身上,行了一礼后便缓步走至她身旁。
“阿槿近日确实沉稳不少。”赵陵笑着开口,此时的他就像一个疼爱女儿的父亲,虽有威严,更多的却是纵容。
她也曾一度被他的假象所骗。
果然啊,皇室中人没有真情!
“阿槿?”
赵槿回神,“怎么了?”
谢容狐疑的看了她两眼,“你今日怎么心神不宁的?你父皇夸你呢,说你沉稳不少。”
赵槿抿唇,没回她前一句话,只是低头沉默片刻,道:“谢父皇。”
的确变了,变得学会隐藏。
帝后二人都看出赵槿的心不在焉,只能转移了话题。
“宫里也许久未热闹过了,朕和你母后商量着几日后要办一场宫宴,为你择选驸马,你意下如何?”
“父皇母后决定便好。”她的心思都不在这上面,压根没听清他说了什么,随口应道。
“哈哈哈哈……那父皇便做主了,到时候你再仔细挑挑可有中意的。”
赵槿神色一顿,‘唰’的抬眼,眼中震惊之色难以遮掩,“您说什么?”
选驸马?
可她不是将要送去和亲的吗?
赵槿那消沉的内心又因这一句话而重新活了过来。
她迫不及待地确认,拉着谢容的手反复问道:“母后,阿槿没听错对吧?父皇他说……他说……”
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她能接受利用,却无法接受自己以为的宠爱皆是因利用而生。
谢容脸上露出片刻的疑惑,毕竟前些日子才抗拒成婚的丫头,怎么短短时日内就改变了看法?
可看着赵槿不似作伪的笑,随即哭笑不得的看向赵陵,“这孩子莫不是高兴傻了?”她安抚性的拍拍赵槿的手,宠溺的勾着她的鼻尖,“是真的,我们阿槿长大了,要嫁人了。”
因这一句话,赵槿鼻头酸涩,眼睑微红,却是扬起笑容道:“谢父皇母后。”
上次多半是她听错了,父皇从未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