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嬷嬷这才轻轻跪下,捋了捋翻起的衣角,轻声道,“娘娘,刚才粹安宫的腊梅来说,五公主不见了……”
“什么?”皇后娘娘不由声音提高了些,“五公主?不见了?什么意思。”
桂嬷嬷咽了口唾沫,肯定道,“奴婢也是不相信,先去粹安宫看了下,荣妃娘娘已经乱了神,听说五公主留了一封信,说是,”桂嬷嬷余光几不可察地看了看一旁的我,继续道,“说是娘娘您不答应她的婚事便算了,她这便去北漠寻陈小侯爷去。”
我呆呆跪在地上,原本因为皇后答应了亲事而喜悦的心,像是被一闷棍狠狠地揍了一下,半天缓不过神来。
脑海中只记得五姐姐那日在宫墙下那个,眼光明动,直言不讳地告诉我“喜欢一个人就应该轰轰烈烈,大大胆胆的。你这样前怕狼后怕虎的,有一天我抢了陈祎哥哥,你可别后悔了去。”
皇后娘娘看了看我,我低下头去,将那浓重的苦涩沉沉压去。
不知不觉中,自那日离开椒兰殿后,已经有两个多月。
虽只待在雍翠宫,却每天都不停地有边外的消息传来,可关于五姐姐和陈祎哥哥的消息却再也没有了。
粹安宫里自从五姐姐消失后,乱成了一锅粥,父皇忙于边关的战事,派了支亲卫沿着大晋去往北漠的路途一路寻了去,却迟迟没有找到五姐姐的消息。
荣妃娘娘见父皇这边一时没个消息,便索性直接回了正宁侯府,寻求贺家的帮助去了。
三月初的时候,久久未有消息的边关,终于传来三个消息。
第一个是同意迎娶大晋公主的大晟肃王殿下,亲自带十万精良部队,兵分两路,一路杀进北漠,不到七日已经跨过额尔赛河,直捣北漠王庭,倒逼南下进攻大晋的兵马,撤回主力,回守王庭。另一路兵马直切北漠南下的粮道,断了北漠进攻大晋的势头,解了延州之急。
第二个是,许久没有消息的陈祎终于有了消息。不知大晟的肃王殿下派出的使者去北漠说了什么,向来与大晋,尤其是跟大晋的忠义侯府国仇家恨的北漠竟然同意将陈祎送回大晋。
第三个是,五公主也有了消息,听说人已经到了延州。驻守延州的贺老将军自五姐姐到了延州后,从北路支援,乘胜追击残留驻守在幽州的北漠兵马,直逼北漠交出忠义侯府的陈小侯爷,陈祎。
当然,北漠也不忘趁机敲竹杠,逮住机会,狮子大开口,要大晋不仅送上和亲的公主,还要赔上丰厚的银子和粮食,否则,便来个鱼死网破,永远不会交回幽州……
一直主张和亲的父皇,闻言,连忙命礼部同户部拟上丰厚的财宝,等着北漠派来的使者过目。
我想起当初城墙门下,五姐姐双眸熠熠生辉道,“喜欢一个人就应该轰轰烈烈,大大胆胆的。”就不由想,此一时彼一时,如果再将我和五姐姐放在一起,陈祎哥哥是会选择懦弱无措的我,还是于水深火热之中想尽一切办法救他的五姐姐?
总而言之,几个消息冲击下,后宫那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喜得最开心的莫过于长信宫的华贵妃母女俩。
历朝历代能嫁给大晟的,基本都是嫡亲的公主。拿六姐姐来说,嫁给大晟,不仅可以让她获得嫡亲的分封,而且还为敬王或者庄王将来继承皇位,平添了胜算。
自从听说大晟答应与大晋的和亲后,华贵妃娘娘都被抬升了封号,晋封成皇贵妃,成为大晋自开国以来第一个皇贵妃。
有喜家就有愁家,其中愁得最是瑟瑟发抖的当属如妃娘娘和四姐姐母女俩,以及不才在下我。
同样是和亲,同大晟和亲那是泼天的富贵,但是同北漠和亲,那就是如跳火坑,人人避之不及。
因为,一方面,北漠和大晋历来战争不断,国仇家恨,嫁过去的公主,不见得会善终。另一方面北漠与一向礼仪治国的大晋在宗法礼律上大不相同。大晋讲究三纲五常,人伦辈分的,可是北漠却没有这么多讲究,子承父业后,连带着父亲的妻妾一块继承了去,甚至兄死弟及,叔嫂之间也多有乱为,这是大晋儿女骨子里接受不了的。
再加上如今的北漠皇帝,已经年过天命,听说胡子一大把,牙都快掉光了不说,还好色荒淫。
所以对于北漠的和亲,后宫娘娘和公主们闻之而丧胆,趋避不及。
如今宫中适龄的五姐姐和六姐姐都已定了婚事,只剩如妃娘娘宫中的四姐姐和我,而父皇那日在椒兰殿的话历历在耳……
虽然我之前做好了和亲的准备,可是如今局势逆转,陈祎哥哥将被安全地送回大晋,父皇迟迟没有定下和亲公主的人选,于我来说,就像一把利剑一样一直悬在我的头顶,让我片刻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