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予僵在原地,两眼直愣愣地盯着他。
沉默许久之后,才不可置信地低低喊了一声:“……泽哥?”
她也曾想过,和过去那些人再见面时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唯独没有料到是此刻这样的情况。
多年不见,晚予依然能很快听明白他这句话指的是什么。
她刚来京北那几年,懵懂无知还十分胆小。
作为外来人,在其他小朋友已经形成的各种圈子里显得十分异类。孩子的恶意是天真直接的,他们不仅没有接纳她甚至孤立奚落。
当她忍无可忍冲上去和对方扭打在一起后,虽然把对方挠哭了,可自己身上也青一块紫一块,当时还因为她的反抗导致对方家长找上孙家,冷言冷语给奶奶带去麻烦。
在她意识到反抗带来的后果,她更加退缩胆小。
纪泽舟也不过大她两岁,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教了她一个让人挑不出错的报复方法。
曾对她说:“反抗报复,首要就是先保护好自己。”
幼年的姜晚予和别人不同,她需要顾及的东西太多。
报复和反抗的方式有很多,也许结果来得慢,但选择会让自己受伤害的方式时,已经失去了反击的意义。
现在,她所做的反抗,很有可能会让自己受伤。
晚予愤怒焦急的气焰被纪泽舟的突然出现搅乱,等她回头,肖去的人已经被纪泽舟的朋友钳制住了。
“你们谁啊?!”
肖去的脸被人摁在地上,嘴巴一点不服软:“敢动我,你们活腻了?”
这句话把纪泽舟朋友逗笑了。
纪泽舟没出声,把晚予手里紧攥着的凳子随手丢到一旁,默不作声地拉过她的手就近在沙发坐下,长腿交叠后才不紧不慢地瞥了一眼肖去。
肖去还在骂骂咧咧,纪泽舟的朋友见他没发话,自作主张抬脚就要朝肖去踢。
“阿正,”纪泽舟手放在膝盖,另一只架在晚予身后的沙发上,眼神撇向角落的几台监控,示意他住手,“没必要。”
他的朋友会意,立马停下了手里动作,没一会儿出警人员赶到了。
警察带走了肖去和他的人,李越被打得不轻,傅然和夏惟也都受了点伤。
夏惟陪曲晓燕坐救护车一起送李越去医院,晚予走到他们身边看伤势,让傅然也先去,自己去做笔录。
傅然捡起被打坏的眼镜,安抚性地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对她说:“我没事,你不清楚前面的事,我跟你一起去做。”
晚予点了点头,准备和他一起随警离开。
纪泽舟坐在沙发上,目光落在晚予背脊上的那只手,短暂扫了一眼,挑了挑眉意味不明地浅显笑着。
晚予没有忘记后头还坐着尊大佛,她回头去找纪泽舟,站到他面前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周围环境杂乱,座位被砸的东倒西歪,纪泽舟坐在沙发上身体自然向后靠着,昏暗灯光下他姿态随意,反倒显得他多了几分沉稳从容。
都说纪家两兄弟长得像,隔了两岁却看着很像双生子,可晚予并不这么认为。
大概她觉得相由心生,在她眼里两个人是截然不同的。
记忆里纪泽行的皮肤白得像夜里的月光一样,总是随和平静,被他温润柔和的双眸望着时,心底里的失落和躁郁都被无声安抚。
纪泽舟则截然不同,从来不会说好听的话,性格傲慢乖张,“考虑后果”是对晚予说的,他自己却是随心所欲凭喜恶行事。
如果是年少的他,即使知道怎么妥善处理,却仍会先动手打一顿让自己舒服解气。
大概是因为在部队里待过几年,或者是随着年岁变化人终归还是会长大,成熟和稳重自然而然地外在显现。
此时,纪泽舟的双眸扫过站在面前人,没有了刚才的果敢嚣张,恍惚间又变成当初刚进院的那只小鹌鹑。
他唇边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无视那班看热闹的狐朋狗友,静静坐着耐心等她开口。
“泽哥。”
半天晚予只蹦出这两个字。
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道谢看起来很疏离,可是他们之间也没有了从前的熟络,这样诡异的重逢场合更不适合嘘寒问暖。
“你刚刚已经喊过了。”纪泽舟语气平淡,诱着她再多说一些。
初见的时候她跟着其他人一起喊“小舟哥”,可是后面她的嘴换牙漏风,喊出的称呼更像是“小猪哥”,从此被纪泽舟勒令不许再叫。
后来,姜晚予只有在讨好或者心虚的时候才会喊他一声“泽哥”。
傅然站在楼梯口打量着他们之间的气氛,挑了个适合的间隙开口叫晚予,提醒她该走了。
说话时,纪泽舟目光转向了他,那是男人之间打量探究的眼神,在他的气场下,显得尤为不善。
晚予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