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平羌直了直身子,道:“本……我吗,我在奉宸苑,负责打杂没什么实职,素日里哪里需要我,我就在哪当值。”
话语间马车晃了晃停了下来,杨溪边回了句“那也不错”,边又禁不住好奇掀起车幰向外瞧了瞧。
马车外卷起了风,瞧着是大雨的兆头,厚重云层阴蒙蒙压下。
“怎停了?”杨溪一时有些不解。
本该是马不停蹄赶路的时候,此刻却毫无预兆停了下来。
谢平羌起身,掀起车帘下了马车,车夫那句“谢大人”还未出口便被谢平羌干咳声打断,他食指覆与唇瓣上示意车夫莫要泄露自己身份,车夫瞬间会意。
谢平羌又开口问道:“你可知何事耽搁了路程,为何走的好端端却止住?”
车夫摇了摇头,要知道前方仍有七八架马车,发生何事他也是难知情,他回道:“奴才不知,奴才见前方停了,这才勒紧马绳。”
谢平羌没再说话,正欲向前一探究竟,还未迈开步子,身右侧眼皮子底下一小人儿直愣愣向前走了过去,是杨溪,她怎也下马车了?
杨溪单薄削瘦,身形虽高挑,却在人高马大的谢平羌眼中是小巧的,若小孩儿。
谢平羌快步追上去伸手拦在她胸前,偏了偏身子,开口道:“你去做什么。”
“我去瞧瞧发生何事。”杨溪也未正眼瞧他,又道:“外面风大,你在马车上等我便好,我去去就回。”
谢平羌一时无语凝噎。
见过愣的,未见过如此愣的。
杨溪这人虽千般万般好,却有两处不算完美,一是记不清人脸,二是好奇心极强。
谢平羌“嗯”了声,不再拦着,他的目光在杨溪背影处停留片刻,又叮嘱车夫悄悄前去跟着。
风起势又大了些,吹拂起她乌黑柔滑的青丝,发钗流苏随着她脚步摇摇晃晃,今日的杨溪,与往日总着灰色宫服的她属实不太一样。
或许是今日出宫的缘故,她着了身淡黄色常服,衬得肤色愈加素洁,人也灵动。
半盏茶功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回来,杨溪疾步上了马车,马车须臾片刻便缓缓开行。
“可有搞清楚方才是发生何事?”谢平羌柔声朝她道。
杨溪气喘吁吁,用手抚上胸口,缓了片刻后顾左右而言他道:“为何我们可乘马车?我方才瞧见前方几架马车中坐的有尚茶正刘大人,奉宸苑卿吕大人…正是我们管事…”
杨溪隐隐觉察不对劲,马车后是步行跟着的宫女与太监。
临行前,管事公公那句“跑着恐难跟上”如今在她眼里倒像是坐实了她本该步行这件事。
可谢深又为何可乘马车。
杨溪想着,谢总管也姓谢,谢深也姓谢,或许得谢总管庇护,给他备了辆马车?
谢平羌打趣她道:“或许是瞧你机灵,日后大有所为,今个为你单备了架马车,我可当真沾着光了。”
谢平羌是何许人呢。
他较江霁而已,性子更柔和了些,虽身居高位,然常怀怜悯众生之心。
可私下也绝非是会随便与姑娘打趣之人。
“你所言不无道理,”杨溪抬了抬眼,迎和他道:“那你谢深也是聪明人了?”
一时间马车内泛起语笑欢声。
走出了那连片阴云,前处亮堂了些,落雨的征兆少了几分,马车一路摇摇晃晃驶向避暑山庄。
“阿溪,你还未说方才马车为何逗留。”谢平羌弯着笑眼,柔声道。
杨溪“哦”了一声,道:“中途暂时歇息罢,无事无事。”
“当真是休憩?”谢平羌皱了皱眉,又道:“不应该呀,我方才听见有吵架声。”
其实并非休憩,而是她那管事刘子询刘大人与过路的小贩吵了几句。
那刘大人嚷嚷着就跳下马车与小贩头上抡了一拳,小贩也不是吃素的,当即两人便扭打一起。
因扯了扯架,这才耽误片刻行程。
吵架原因很简单,刘子询与车幰向外吐了口痰,不偏不倚被风吹至小贩竹篓里,小贩一怒之下将带痰的果子从车幰里扔进了马车。
正砸到了刘子询脑袋上,刘子询连声叫嚷着捉刺客。
后又念及小贩是上山采果的,而非什么刺客,宫里不愿落下扰民的名声,毕竟圣上继位以来,风清气正,海晏河清,欣欣向荣。
故而又赔了小贩些许果子钱,这才了事。
只是两人脸上都落了青。
“上头的旨意岂是你我可随意揣度的,”杨溪又故意扯离话题道:“谢深,你说还有多远才到啊。”
杨溪抿了抿嘴,她有些渴了,还有些乏了。
谢平羌也是善察言观色之人。
他“喏”了一声,将水壶递与杨溪,又道:“快了,约莫半个时辰,未时前便能到,你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