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不在吗?就你一个人?”
赵鹤熙答道:“有个奶奶一口气买了三幅画,我爸爸看她腿脚不方便就特地帮忙送过去。”
要搬的东西不多,只有几个装了一堆杂物的集中箱,没两趟就收拾妥帖了。
接过递到眼前的梅子味冰棒,梁吉葵边撕包装袋边说:“暑假作业你写完了吗?熙熙姐姐救我狗命!”
赵鹤熙没辙地笑笑,起身去二楼翻作业本。
就是这个空档,画廊的门再度被人从外面拉动。
铜铃二次摇晃,只是这次赶上一阵劲风,清脆的律动音迟迟不停。
梁吉葵顺势偏头而望,也恰好是这一眼,身形一僵。
少年穿着早上那件衬衫外套,里面的白色短t被洗得发亮,胸前没有多余的涂鸦装饰,最简单的款式,却被穿出最不寻常的清隽贵气。
梁吉葵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突然想到这个词,可又觉得这两个字安在那张脸上和那派气质上,蛮登对。
她没想到会在这儿看到裴渡,怪异的情绪涌上,一时间竟也忘了开口说话。
同一时间,裴渡也认出来了坐在沙发上的小姑娘,眉宇间溢出一丝笑,好看柔和,却不达眼底,像是一种被设置好的程序条件反射地冒出来。
“真巧。”他走过来,主动打招呼。
咬了口手里的冰棒,梁吉葵嫌弃道:“你笑得好假,跟个商场门口负责迎宾的人工智能一样。”
裴渡一顿,原本已经到唇边的话又被收回去,只缓道:“是吗。”
没有察觉到少年脸上的异样,梁吉葵只觉得别扭,心想怎么到哪儿都能碰见这个“麻烦鬼”,他好好地待在爷爷跟前献殷勤不行吗。
耳边猛地响起早上爷爷说的话,她抿唇,折腾人的坏心思悄然燃起。
“爷爷说你学习成绩很好?有多好?”她懒洋洋地问道。
在沙发旁边的小圆凳子上落座,裴渡也不急着问画廊的主人在哪里,只慢条斯理地回答问题:“还好,勉强混在年级前十。”
“才前十啊,听爷爷那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第一呢。”
裴渡不容置否,只假装没有听出她言外的嘲弄和恶意。
话锋一转,她又问:“你来买画?”
扫了眼堆在墙上、地上的各色画作,裴渡点头:“嗯,但老板好像不在?”
存心不想让他好过,梁吉葵的坏点子一个接一个冒出来,手里的冰棒已经吃下大半,连色泽也比刚从冰箱里拿出来时更为打眼。
“这儿卖的大多数都是油画,你对油画了解多吗?”
裴渡笑笑:“略知三四。”
好大的口气!
梁吉葵更不爽了,索性问道:“莫奈有一幅《日出》,画的是哪里的日出?”
“法国北部的勒哈弗尔港,”他答得很快,不忘补充:“在诺曼底地区。”
梁吉葵不服,接连又抛出几个问题,难度逐渐提升,可却丝毫没有难倒面前的人。
只见少年从容不迫,对答如流。
可即便如此,在他脸上也寻不见半分骄傲自满,仿佛是个年轻的学者面对导师给出的课题认真作报告。
这倒是把最开始想要“欺负人”的罪魁祸首架到半空中不上不下。
觉得有些没面子,她的眼神变得复杂。
原本的书呆子形象变得模糊,她承认,面前这个家伙,真的很不一样。
就当想要紧急叫停时,裴渡却看穿了她的意图,先一步道:“你刚才问了我这么多,也轮到我问你了吧?”
鲜活的表情瞬间停滞,梁吉葵有种不好的预感:“你想问什么?”
“既然你刚刚提到了拉斐尔的教皇画,那你知道欧洲第一位画教皇画的女画家是谁吗?”
梁吉葵傻眼了。
来自空白领域的问题让她顿感束手无策,肉眼可见地慌张起来。
就当她试图蒙混过关时,在二楼房间找暑假作业的赵鹤熙终于下来了,也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那位年轻的客人。
作为画廊主人的女儿,她熟稔地担起了介绍的活。
注意到好友脸上的不自然,她低声问:“怎么了?”
梁吉葵垂着眼睫,小声道:“我刚刚不是跟你提到过,我爷爷半夜带回来一个‘麻烦鬼’吗?”
赵鹤熙点点头,有些不明所以她怎么突然提到这个。
下一秒,只见梁吉葵用下颌指了指不远处的人,声音更小了:“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