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温凉悄悄从后门溜了出去。
那也是她第一次忤逆师兄,只不过师兄恐怕到现在也还以为她当真乖乖地待在阁楼中等他到了傍晚。
她出了门顺着地图上的方向去往灵简任务处。
站在灵简任务处的宋温凉发现了她的天真。
人太多了。
各门各派的弟子都有,她甚至还看见了抱一宗的师兄师姐们。
她只要走过去发布任务,基本上在他们眼中就跟身无寸缕一样,瞒不过。
宋温凉绝不能允许自己峰上的师兄师姐还有师父因她而被揣测、污蔑,于是只能灰溜溜地往回走。
然后她便在转角看到了一个灵简。
灵简大喇喇地放在马路中央,上书求笔友三字,路过的人脚步匆匆。
宋温凉在原地站了三息捡起了它。
灵简的主人是个很奇怪的家伙,它说是要找一个什么都能说的笔友——因为大家彼此都不认识,所以可以放肆地说出心里话——然而宋温凉同它聊天时它却总闭口不言。
——事无不可对人言,但有些事情说出来会被人当做疯子。
——我是一个漂泊客,没有归路。
——糖葫芦卖十文钱的黑心商家该被挂在监仙阁大门上。
——今日阳光这么好,想去死一死。
宋温凉不免猜测着它的身份。
是男是女?是高是瘦?是何门派?
它教会了她很多师父师兄不曾教过她的东西,例如喝酒、撒谎、养花。
笔友自己是不曾养花的,但它说它师父曾经养过一盆花。
那是一盆很受喜爱的花,它师父闲来无事便好修剪花的枝叶,抚摸花的身体,从上到下。可花有恶刺,每次都将它师父扎地鲜血淋漓。它师父恨极了那刺,便养在室内一点一点地拔除。
一天一天,花身上的刺越来越少,它师父也越来越开心,最开心的时候还会说些大大小小的密辛与花听。也正是如此,那花听了秘密,有一天偷偷把这秘密告知了它师父的师父,于是它师父就被宗门秘密关押了,那朵花知道后潜入禁地把它师父给杀了。
宋温凉听完后感叹道:“那盆花一定很漂亮吧。”
笔友沉默良久道:“是的,他很俊秀。”
宋温凉想了想道:“我也想养一盆花。”
笔友:“…………”
笔友说:“你踏马养个几吧你养。”
宋温凉艰难理解道:“我不养几吧的,我要养盆花,到时候我也想对它说些事情。”
笔友:“…………”
宋温凉说完之后便当真去外面山林中挖花去了,浑然不知那灵简又被发了很多句消息,绕来绕去的主旨只有一个——你在哪?我这里有很多花,你要来见见吗?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杀意隐现。
待到宋温凉拿着自己挖的花回来,再联系笔友,笔友那边迟迟未回,又过了半天才回的消息。
笔友:“你说的花是真花?”
宋温凉不明所以:“不然呢?你师父养的花是假花吗?既然如此那后来那盆花为何能成精?”
笔友:“……不,当然是真花……”
笔友:“你今年多少岁?”
宋温凉道:“你说过只有大家对彼此一无所知,所以才不会担心有朝一日说出的话会成为刺向自己的剑。你还说如果有一天我们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就不必再做朋友了。”
笔友:“是,我是这样说过,但是你……你……唉……算了……”
后来它对她说的话就多了一些,不再仅仅是自言自语,还会告诉她吃东西的时候不能躺着吃。
“会胃酸倒流。”
会……胃……酸倒流……是什么意思?
笔友说的话很跳脱,时常有宋温凉理解不了的词汇,倒有些像那‘心魔’,因此宋温凉渐渐跟着也会了很多新词。
关于那朵花精,宋温凉曾经问过笔友它的结局。
笔友说:“你能不能别提这茬了?”
不能,宋温凉因为自己也养了花所以很在意。
笔友无奈道:“活着呢。”
活着就好。
松土、施肥、浇水、晒太阳,宋温凉认真地养着花。
“我不会和你师父一样伤害它的,我的花想长刺就长刺,长多少都没关系。”
笔友沉默良久,话语删了又打,最后恼怒道:“滚蛋。”
宋温凉立即反嘴道:“你才滚蛋。”
她已察觉到这笔友和她师父师兄师姐们的区别,也学会了‘怼人’。
人总是这样,学好很难,学坏却只是瞬间的事。
宋温凉总觉得自己师兄师姐就是在外面学坏了,从前明明大家的关系是很好的,虽不时常碰头,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