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还比不过一个活了不到二十年的黄毛丫头。
看见漱羽神色难看,银耳凑上前关怀道:“神君,您怎么看着不太清爽的样子?是昨晚没休息好?”
漱羽抿唇不答。
岂止没休息好,简直就是没休息!
闭着眼的那一两个时辰,还在做些奇奇怪怪的梦,梦里花妙音一身坤道袍,笑眯眯地跟在栾白石后面,二人手把手练剑,师徒之间好不和谐……
漱羽拧着眉,手中捏着的一把金叶子下意识的攥紧。
银耳打量她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道:“神君,郑小姐来了,在前厅,要去见么?”
“让她直接来东院便好了,平日里都跟自己家一样来去自由的,今日怎么倒讲起礼数来了?”
“是来拜见姜老爷的。侯元朗也来了。”
看来是来报喜讯的,总算到了这一天。
漱羽索性起身,先将什么花妙音抛到脑后:“走吧。”
还未进前厅,便听见侯元朗喜出望外的声音。
“多谢姜大人,您肯出席为我们证婚?”
姜怀谷呵呵一笑:“元淳与我多年老友,他的女儿出嫁,我捡个证婚人当一当,不算僭越吧?”
“怎么会!有您证婚,我们可是倍感荣幸!”
侯元朗对着姜怀谷深深一揖,语气诚恳地道:“我能娶到桃颜,已是前世修来的福气。桃颜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因为我,婚仪不能有她应有的规格,没有盛装婚服,没有宗室仪仗……”
他转头看着身边的郑桃颜,眼神中不无抱歉。
因为男方并非世族大家,而是普通的商人,依照礼制郑桃颜和侯元朗的婚礼只能庶民的仪制举办,场所仪仗和宾客等级等等都远不能与她母亲清仪县主嫁入郑氏一般的尊荣相比,他们二人的婚礼能请来的贵客自然也是有限,怕是连郑府的生辰宴都比不上。
而姜怀谷身为太常寺卿,平日出席的尽是皇家祭祀,肯为她们二人证婚,这婚仪的规格无形中便拔高了不少。
姜怀谷拍了拍侯元朗的肩膀:“不要看老夫在太常寺,整日与那些礼乐之事打交道,却觉得如今人们太过讲究仪式本身,忘了’礼’之一字的本意,敬畏天地,奉献于神明,而天地神明面前众生平等,又有什么高低之分!”
他冲着侯元朗眨眨眼:“你姜伯伯当年,不也是娶了商户之女,不妨碍我们举案齐眉,鸿案相庄……”
“——父亲说这些做什么,也不怕侯公子笑话您轻浮。”
漱羽踏入正厅,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一脸戏谑地看着姜怀谷。
姜怀谷呵呵一笑:“我这是过来人,倚老卖老一回,裔修不要见笑!”
侯元朗连忙道:“怎会!姜伯伯一番话如醍醐灌顶,裔修对礼之一事又看得明彻一些!”
姜怀谷道:“其实元淳与我亦是一样心思,只要儿女幸福,所谓门第高低、显贵与否倒都是其次,否则也不会将桃颜许配给你了。”
侯元朗颔首称是。
漱羽看向对面坐着的郑桃颜:“你今日倒是话少。”
郑桃颜面上飞红,起身走到漱羽面前,将一方请柬递给她,低声道:“不许取笑我。”
漱羽看了她一眼,淡笑着接过请柬。
只见那朱红色的婚帖上端正写着二人的名字,下方用小篆写着“良缘由夙缔,佳偶自天成”,底部两只描金的大雁携伴振翅,倒是用心别致得很。
“恭喜。”漱羽眼中仍带了笑意,语气却认真不少。
姜怀谷站起身来道:“我在这,你们三个说话也不自在,书房中还有些公文要处理,你们自便。”说完看了一眼漱羽,微微点了点头。
三人一齐站起身来目送着姜怀谷离开。
“请柬都送完了么?”漱羽闲闲问了一句。
“差不多了,还剩下族中的几家远亲。一早我从别院过来,便顺道去了趟捱日观,将请柬递给道兄。”
漱羽点点头,没说什么。
“对了,在观里还看见一个姑娘——”
“姑娘?什么姑娘?”郑桃颜一口茶没咽下去,差点喷了。
“我也不知——”
“应该是花妙音。”漱羽冷冷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