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光透亮。
格温已为铜月整好了书箱,今日要上满挂,就是上午和下午都要在学堂里听学,格温便又提前打点好了饭菜,装入紫藤楠木的木箱里。
铜月掰了半块馍,从木椅上坐下来。
“你也不嫌噎得慌。”格温见铜月只顾干嚼着那半块膜,拿开手里的帕子拍了拍她。
“你说,我这次要真中了试,去不去做官?”铜月舔了舔嘴角,是有些干。
“当然去了!科举不就是为了做官嘛。”
格温以为铜月是因为三次应试都落榜,想打退堂鼓,便慰藉道:“你放心吧月姐姐,这回你一定可以榜上有名的。你看李公子,气宇轩昂,学问大着呢,你跟着他定能学到不少东西。”
提到李惜朝,铜月的疑虑更深了一层。这个闲散王爷因何来到长清因何又以先生的名目示人,只是抓取一个花鹰,何必如此大动干辄。
前世……若自己为官,是否还会重倒覆辙。
“月!姐!姐!”
正盘算间,铜月听到格温一字一顿的声音。
“想什么呢?近来你总是愣神,可是功课上有些压力?”
“没有没有,用膳吧用膳吧。”铜月打着哈哈,忙把头转向了饭桌。
用过膳,两个人坐着黄马车又到了学堂。一进学堂,铜月先往角落里瞥。
墙角处的水冲蕊依旧是一副白嫩模样,倚在墙角温着手里的功课。
竟还来上课。铜月自己在心里咂摸着,坐到了位置上。
这几堂课可万不能走神了。
铜月拿过书箱,也忙温起昨日的功课来。
她毕竟是有些基础的,真要下起功夫来也能有不少参悟。
一个精巧的烫壶暖在手间,外面的阳光也斜射进来,倒不觉得冷。
格温腿间也放了个烫壶,盘坐在蒲团上,开始做起女工来。
等到李惜朝进来,格温已将手里的布鞋纳好了边。
李惜朝也盘坐在蒲团上,照例要先温昨天的功课。
他点铜月的名:“赵家有田三百亩,依旧例纳税银值百抽五。今新例……”
铜月刚好温了这边的功课,回答的倒也利落。
李惜朝冲她满意的点了点头。
终于挨到了下学,铜月拉着格温要去外面庭院里活动筋骨。
庭院里拿白色石子铺了路,冬日里没什么生机,倒是很娴静。
铜月抻了抻腰,举目望过去,竟见李惜朝也朝这边走了过来。
她忙拉过格温,想要离这个前世夫君远一些,却听格温吼了一嗓子:“李公子,这里。”
铜月脸上挂出微笑,眼神直瞪格温。格温却没见着她这副神情,此时她正笑着招呼走上前来的李惜朝:
“李公子怎么还没去用膳?”
“正要去呢,想先来院里透透气。”李惜朝应答她。
三个人垂手而立,格温倒是伶俐,寻了个话题:“公子,我家小姐若应了试,你推荐她举什么官?”
铜月本就恼格温适才招呼李惜朝过来,这会儿又见话题引到了自己身上,便更想寻个由头离开。
不过还不等她开口,李惜朝先慢悠悠的说道:“铜姑娘想法新颖,机智伶俐,若真论引荐,倒还真有个合适的人选。”
“朝里的一品官石天开。”
铜月一听到这个名字,登时瞳孔瞪大了些,不可置信地望向李惜朝。
李惜朝温润一笑。可铜月太过震惊,觉得这笑里满是刀子。
“为何?”铜月听自己的声音带着些许僵硬。
这个名字她怎会不熟悉,石彦夫的儿子石天开,前世谋逆之人。铜月还记得自己获罪的前一天,她向圣上呈上文书,字字句句是对石天开的控诉。
可莫不想第二日,圣上宣旨:罪臣铜月,有谋逆之心,大不道,处极刑。
原本获罪的人应是石天开,圣旨上却变了说法,这其中没人动过手脚,铜月一万个不相信。
石彦夫辞官不就,表面清朗实际爪牙遍布朝野。石天开能做到一品官,少不了石彦夫背后的助力。这样的虎口陷阱李惜朝如何荐得。
“石公子的父亲石彦夫想必姑娘也有所耳闻。石公子受父训耳濡目染,跟着他能得不少建树。”
简单两语却让铜月气得想吐血。她往身上使劲裹了裹风袄,眉眼间有些愤恨。
李惜朝瞧出她有些端倪,也不语什么,朝格温点了点头,转身走开了。
待到铜月和格温回到学堂,不大的屋子里又站了几个小童,一样一样的端着饭菜侍奉水冲蕊。
铜月拿过木箱,转过身朝后与石芸共用起午膳来。
“果真是大户人家,用个膳如此有排场。”石芸和旁边一起用膳的小童绿衣耳语。
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