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多饮了几杯酒,有些头疼。宋聿正打算回府,陆承却又提着酒壶晃悠悠走了过来,在他身旁坐下。
宋聿瞥了他一眼,道:“我与陆二公子似乎还未交好到同席而坐的地步。”
陆承只顾着往他杯中倒酒,倒也不在意他所说的话。他自顾自地说道:“沈文似乎有意针对你?”
“得罪过他。”
“如何得罪?”陆承又问。
宋聿答道:“他与上一位夫人和离,算是我一手促成的。”
陆承调侃道:“看来宋公子倒是很擅长拆散佳偶。”
宋聿举杯笑道:“婚姻总是与世家间的纠葛牵连在一起,更何况先前沈李两家本就是强取豪夺之事?”
“宋公子与乔家退亲,是为了避开这些纠葛,还是另有缘由?”陆承挑了挑眉,问道。
“陆二公子未免管得也太宽了些。”
“只因家父对宋公子颇为赞赏,我便不免多问了些。”
“我可没兴趣听你拐弯抹角。”宋聿晃了晃手中酒杯,最后把酒倒了出来,看向陆承,挑衅地说道,“我担心有人在我的酒里下毒,毕竟上次陆府宴请,陆二公子那一箭可差点要了我的命。”
“一时失手,实在抱歉。”陆承皮笑肉不笑。若是没失手,他此刻就不会好端端地坐在这里了。不为别的,只因她曾在宋府为奴。至于建康城中苛待过她的人,陆承一个也没放过。他的野心大得很,建康城中遍布了他的眼线。甚至是宋府那个叫石竹的婢子,悄无声息地死在枯井中,也是他的手笔。
“呵。”宋聿干笑了一声。
“宋公子不必多虑,我来不过是想同你打听一个人。”
“你同我打听,我也未必会说。”
“叛军攻城之时,宋公子为何一路南下,远赴新安?”陆承问道。
“这是我的事,与陆二公子无关。”
“家兄同我说,陈岁宁趁乱逃出去了之后,便往南边去了。只是南方不是流民动乱就是瘟疫,我曾去找过她,却不知所踪。有时候甚至怀疑,她是不是也成了城外的白骨一具......”
陆承红了眼眶,自顾自地说道,“可是从洛京到建康的十几年,她都活了下来,又岂会轻易死去?”
“他说的你便信吗?令兄是个什么样的人,想来你比我清楚。”宋聿说道,“只是没想到,陆二公子倒是个痴情之人,在下还误以为你当初只是见色起意。”
“哼。”陆承轻笑道,“我与宜清县主,乃是旧相识。若非是你,我又岂会......”
宋聿道:“陆二公子既喝醉了,便小心些,莫要轻易将真心话吐露出来。”
“我只想知道,宋公子南行途中可曾遇见她?她是否安好?”
“无可奉告。”
陆承笑着举起杯中酒,回敬宋聿,一饮而尽。
“我已得到想要的答复了,多谢宋公子。”
宋聿望着他摇摇晃晃离去的背影,神情严肃。
陆家,养子,旧相识......
还真是头疼。
已是盛夏了,山间却不觉炎热。
岁宁写得一手鬼画符般的字,这让时月颇为头疼。她从前识字,多以沙盘为纸,木棍为笔。在山间清修的时日里,每日除了抄书,就是画符。
士人痴迷于走山访水,寻仙问道。暂避了乱世,饮茶煮酒话桑麻,倒也清闲。
有时候问时月前辈,相里先生是如何成了仙?
时月说,他生前是个极为良善之人,把仅有的口粮给了路过他家门口的难民,最后饿死在歉收的年岁里。世间也多有为已逝者立神祠的。许是受世人惦念,他死后便成了仙。只是他早忘了生前事,也记不得我为什么追随于他。
而她呢,因着手中名为“光阴”的长卷,不老也不死,姑且算半个神仙。
或许世上有许多仙人,有的隐居在山林,有的行走在人间。
一只鸽子落在她的窗前,少女满心期待地拆开信筒。
岁宁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盛暑过后,继以凉秋。吾已归家,闻卿已至吴郡,故寄鸿笺,言为心声。
建康风波已止,朝中事务如旧,唯有陆氏一事尚存疑。陆承仍在探寻你的下落,或许其目的与他过去的身份有关。待我查明,再与你细说。
山长水阔,望自珍重。
戊子年六月廿七
落款处盖上了他的私印。
虽只有寥寥几句,却也令她展了笑颜。只是岁宁嫌自己字丑,还不曾给他写过信。
“是阿聿送来的书信吗?”时月问。
“是。”岁宁点点头,又小心翼翼地将信纸叠好。
“还是年轻的时候好啊,至少心事还有人能诉说。”时月感叹道。
岁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