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相撞的是一个穿着白衬衫,黑色休闲裤,身姿修长的少年。一米八几的个子,年纪与她差不了多少,正跟在一群上了年纪的爷爷奶奶身后。他与周围格格不入,尽显冷漠矜傲。
他随手掏着裤兜,掏了半天,没掏出什么东西,可也不见他露出羞恼的神色。只是当他发现自己的目光注视在他身上时,原本淡然无波的脸上瞬间腾起层层难解的怒火。
他走到垃圾箱旁边,充满怒气的狠狠踢了它两脚,嘴里还念念有词,最后瞪了自己一眼,愤然离去。
奈愿愣了几秒,又低下头,恢复如常。只道今儿倒霉,遇到一个愤世嫉俗的不文明少年。
这段不好的小插曲被奈愿抛诸脑后,下公交车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
穿过闹闹嚷嚷的主街,来到一个偏僻的角落。整个角落静悄悄的,周围的商户嫌晚上生意不好,都打了烊。只有在一家小铺面门口,看到两点光亮,走上前才看到是檐下挂着的两盏白纸灯笼发出的亮光,灯笼上分别写着“蚕”“愿”二字。
怕产生火灾,灯笼里早就用电灯代替了烛火。微弱的光透过白纸在黑幕下,显得颇为阴森恐怖。
奈愿首先将门口的“打烊”字牌翻了个面,露出“营业”二字。然后从包里拿出钥匙开了锁,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从门口一直进入到堂屋,这一段路都没有灯,奈愿只能靠着手机的光照。到了后堂,才摸索到了灯的开关。打开灯,顿时,灯火通明。
奈愿关了手机,把背包放下,点香敬神。这是典当行的规矩,入铺营业必须敬财神爷,火神和耗子神。一系列流程下来,不过三分钟,奈愿熟练至极,仿佛已经练习了成千上万次。
她把柜台上的东西摆整齐,这才坐在了桌子边,无事可做下只好拿出白天未看完的书继续翻看着,两根手指自然地敲击着桌面,这是她一个不好的习惯。从前爷爷在时,还会因为这个不好的习惯而说她,如今也没人能说她了。
一声,两声,渐渐变大,变沉,再变急促。
“咚咚咚”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内尤其刺耳,奈愿停下了手指,声音还在继续。她这才注意到,噪音并不是她制造的。
她细细听来,似乎还伴随着“铃铃铃”的铃铛声,在寂静的环境里显得尤为诡异。
奇怪的声音持续不断的传来,越来越快,越来越重,就好似催命的符咒一般。
奈愿的脸色愈渐难堪,她紧握住拳头,死死盯着面前的桌案,一言不发,额上却渗出一层细汗。
“吱呀——”
噪音停止了,身后却传来吱呀声。奈愿缓慢的转过了头,目光直视正厅中央的那个雕刻着貔貅的红木柜子,嘴唇微启。
“爷爷。”
奈愿说罢,起身慢慢走到了柜子跟前。
神秘的红木柜子,被一把铜锁锁住了,可奇怪的声音确实从这里传出。
到底是什么?
奈愿轻轻地将耳朵贴近柜子,内心忐忑不安,就在这时,“叮叮——”,突然一声响,奈愿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轻喘着气。
“叮叮叮——”
声音还在继续,连续且熟悉,奈愿朝来源处看去,身后有一个亮亮的方块,原来是手机啊。
她深呼一口气,捡起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的号码,来电地址不明。
“喂?”奈愿接起了电话,疑惑出声。
无人应答。
只传来一阵阵电流的滋滋声。
随后是挂断的嘟嘟音。
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吱呀声和铃铃铃声已经消失。奈愿皱眉,将手机丢在了一旁,又重新坐了起来,望着眼前的柜子,陷入沉思。
这个柜子,肯定有问题。
奈愿又试探性地用手敲了敲柜子。
没有任何声响。
奈愿眉毛微拧,想了许久,最终放弃,将手机放回了兜里。心想着,等回去找找钥匙。
突然屋外狂风大作,门前的那两盏灯笼荡来荡去,白纸脆弱,灯笼早已七零八碎,纸屑翻飞。淅淅沥沥的雨砸在窗户上,少部分飘进了屋内。大雨说来就来,竟不给人一点喘息之机。
奈愿急忙走到窗旁,正要关上,就见门外依稀站着一个白色的身影,高挑瘦弱。只是浓墨夜色,瓢泼雨幕,看不大真切。大雨飘洒在奈愿身上,打断了她的疑惑,她迅速将窗子关上。
大门外的身影并未离开,反而注视着那扇关上的窗子,若有所思。
白色的身影与夜色雨幕融为一体,但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那雨穿过了他的身体,滴落在地,并未在他的身上留下一丝雨痕。
这倒是稀奇!
人有实体,绝不会发生这样奇怪的事。雨从天而降,也不会有假。
莫非,他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