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乐相和、画琴共谐。唉……
正当欧阳仲锦心内慨叹自己孤独、寂寞、曲高和寡之际,就见河对岸,款款行着一白裙素披、淡雅恬静,相貌十分出色之女子。
他瞟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这又是谁家的千金,不顾世俗礼教,跑出来抛头露面、丢人现眼来了。
女子,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用心学好如何掌理家事即可,瞎出来跑什么?
水银不知已被人腹诽自己的行为,她任由冷风将身上的披风吹得猎猎作响,依旧信步由庭地走着。
她在反思自己。
自打离开聚城,她们主仆二人将“病人”送到界山某处山脚下之后,水银便将他们放下,留下个有银、有水、有干粮、衣物的包袱,最后再为他们针灸一次之后,便离开了。
没有为他俩准备身份文牒,进了山,不用那东西,带回国反而麻烦。
她只在他俩旁边的一棵树上,画下了一个前进的箭头。
一刻时之后,他俩自会醒来。
已经被关押了如此之久,他俩肯定不会再在延国逗留,而是直接翻山回国。
至于回去了以后怎么交代,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水银没想打道回敖国。做事半途而废,不是她的行事风格。
她让画眉驾着马车,随意地走,将舆图上还没有的部分补齐。只当是在游山玩水,散发心情。
而这一路上,她都在反思。
自己对延国的敌对情绪,是不是太重了?
可难道不应该吗?
就是因为他们那习武的、无处散发的旺盛精力,敖国的百姓们就得年年饱经其劫掠、攻伐之苦。
父亲也要常年驻守在边关,不得归家、不得守着父母妻儿其乐融融。
也包括所有守在敖国边关的将士们,不知今年活着,明年还能不能看得到山花遍野。
不能亲自陪伴在家中老人的身边、不能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儿们长大。而家中的妻儿老小,有事自己做、有难自己扛,他们帮不上半点忙。孩子们出生、老人们离世,他们,也什么都顾不上。
而每每一场仗,就像一阵狂风暴雨,掀飞了多少家庭的顶梁柱、造就了多少孤儿和寡母?
世间,为何要有如许之多的纷争?为何就是要有人,善良美好,只求安宁和乐,而还有些人,就是狼子野心、只喜侵吞攻略?
延国自己的百姓也并不富裕啊。
这一路行来,每每见他们也多是破衣烂袄,瘦骨嶙峋,饥寒交迫的。所以,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或许,这就是他们总想抢别人的原因?弱者,总喜欢向更弱者下手。
穷极,则能豁命。
当然,自己的敖国可不弱。虽然,百姓们也苦,也发愁温饱,但是,他们不弱,他们只是更向往太平安宁的生活吧。
想着想着,就越想越远了。
水银收回思绪,转而琢磨起自己的问题。
她没有受过伏间训练,心里又对导致她们父女分离、百姓流离失所的罪魁祸首们,记恨很深。
虽然她打着医病诊治的旗号,来到这里,驻足在这里,但是,她真实的内心,却是一个也不想救,甚至,想将那些人全部毒杀。
灭了延国,是不是,从此敖国就能进入自己希翼的安宁平和?
当然,她也知道自己这是有多异想天开了。
就算她豁出去,想法子弄死了延国的皇帝,但延国仍在,一任皇帝没了,还有下一任,无穷无尽。
自己就算侥天之幸,又能弄死几个?
一国之根基,可并不在那一人身上。
要不?在每一城、一池的水中投毒?
别说没法制造出那么大量的毒药,就算有,她也下不去手。
虽然,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但是,那样做,自己被天打雷劈都还是不够的。
她可以做伏间,可以打探、传递有利于敖国的消息、可以设计对付敌人,但不能那样有伤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