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十二月寒冬,鹅毛大雪落了满城。
寒风卷着薄雪透过破口木窗飘入屋内,聂欢再睁开眼睛时,手脚已经冻得发麻。
她轻轻咳了一声,睫毛颤颤睁开眼,正柔柔地唤:“师钦……”便被风吹得吱呀吱呀响的木窗惊呆了。
入目是一片破败的茅草屋,寥寥几缕天光从破了几个洞的屋顶漏下来,自己蜷缩在草屋内垫了些稻草的草席上,好一派凄清之景。
这什么情况?
聂欢莫名觉得眼前的景象有几分熟悉,她茫然扶额,昏迷前的记忆浮现在脑海:魔域八方来朝君主的宴会上,刺客忽然出现,作为倚仗新君宠爱为生的魔妃,聂欢为师钦舍身挡了一剑,胸口一阵刺痛,再醒来就在这破烂地方。
刀光剑影伤了脸、自己毁容被打入冷宫了??
聂欢感觉浑身冷冷地钝痛,伸出手摸了摸胸口,那里的肌肤平滑,没有伤口,但自己身为妖艳魔妃、标志性的丰腴美胸哪去了?
聂欢皱起眉,正古怪掌中缩水了一大圈,要解开衣裳低头去看,木门便被砰地一脚踹开,冷冽的寒风灌进来伴着铜锣般的嗓音,妇人大步流星冲进来:“什么时辰了?敢装死?还不快去捡柴!”
妇人一把将她扯下床,聂欢裹着薄薄一层破被,细竹竿般身体狠狠跌下床,尖尖的下巴猛磕在地面上。
舌尖尝到磕破嘴的血腥味,聂欢忍着疼痛,盛怒之下,她抬起清澈明丽的眼,眸光变得狠戾,看清眼前叉腰喷着唾沫星子的人:久经操劳的女人粗眉拧成山字,神情尖酸刻薄。
并非看她落势而落井下石的丫鬟,而是平生最恨的女人、她早死的亲舅母!
少女瘦得可怜,但五官已经能窥见未来长开令人心惊的明丽,抬眸一瞬间眸中冰冷,竟将奚家大妇震了一瞬。
莫名微微心惊之后,便是大怒。
她实在厌恶这张过于招蜂引蝶的脸!
啪——
狠狠一耳光落在聂欢脸上,耳朵嗡嗡作响中,奚家大妇尖声指使:“死丫头、还不快去?!”
被一耳光将头打偏过去,发髻狼狈散落,聂欢顺势低下头,目光掠过自己如今久寄人篱下,饥一顿饱一顿的细胳膊细腿,怯怯答:“舅母,我这就去。”
能从一届平民孤女,爬到魔域新君宠妃,聂欢本就是极其聪明的人,很快意识到——这不是梦,也不是什么被打入冷宫。
原来如此。
她莫名回到了十四岁,任舅父一家欺凌时。
聂欢咬紧牙,穿上草鞋,背起屋中足有半人高的箩筐,迎寒风慢慢走了出去。
天方蒙蒙亮,白茫茫的天地间,还下着大雪。
聂欢循着记忆,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山中走去,边走边寻雪堆中风雪摧折的树枝。等背后箩筐装上半底枯枝,少女手早已冻得通红,她呼了口热气,搓了搓手掌,脚步并没有停。
若不捡些柴火回去,舅母定不会让她好过。
有前世阅历,聂欢当然可以直接逃走,但脸上火辣辣的一巴掌尚痛,又怎么能甘心?
这场冷得刺骨的风雪,将往事吹上聂欢心头。
聂欢自幼父母双亡,投奔小城中作工的舅父一家,舅父舅母日子尚算过得去,聂欢以为自己带着父母遗产投奔,至少能不愁温饱。
但没想到他们不仅吞了所有遗产,将自己当奴婢使唤,更眼看家境普通,儿子约莫没姑娘看上眼、让自己做那个满脸横肉表哥的童养媳!
种种屈辱过往,尽管后来这家人意外横死,可依旧难消心头之恨。
越走越近山,聂欢随手弯腰捡起树枝丢进背后箩筐,目光在雪松林滴溜溜地转,忽然顿住。
她的视线落在山壁间,一从深黑多叶草上,唇角勾起个冷笑。
还真老实给她们捡柴?
当了好些年魔妃,聂欢性子中睚眦必报的一面早养刁了,给他们喂点剧毒珠心草,今晚就送他们上西天!
聂欢丢下箩筐,开始试图攀爬山壁,凸起的山石落了皑皑白雪,没多久,她就踩着厚雪脚一滑。
“差一点!”
聂欢从山壁间狼狈跌下,栽进雪中,手掌被雪下碎石划了一道血口,她从地上爬起来,心中满是不甘。
严寒冬日、想再找一株能杀人的毒草可不容易!
似是感应到少女心中不平,聂欢冻到失去知觉的手掌忽然微微一烫,一根菟丝子自厚雪下冒芽,攀着峭壁,细丝伸展,轻轻一勾缠,将珠心草送入她箩筐内。
而后自觉立功,羞涩地垂下丝绦,轻绕住少女纤细的指骨邀宠。
聂欢原本布满阴霾的双眼骤然一亮,摊开手,沾血手掌里,交错的掌纹脉络勾勒出若隐若现的嫩绿色细丝。
是她前世十七岁才觉醒的灵纹——菟丝子!
灵纹是少数人才能觉醒的天生灵根,拥有各种神秘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