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中涌出,鲜血浸满他的绿衣,在倒下去的那一刻,他仍朝她举着双臂,做出保护她的姿势。
虞雪坠痛不欲生,也因他的惨死,知晓了傅锦的真实面目。
而如今,因着她的重生,瑶玉又活过来了。
虞雪坠喜极而泣,她雀跃着,上前紧紧抱住了他。
瑶玉比虞雪坠小一岁,此时才堪堪十六岁,少年人的身子骨尚未发育完全,细细长长的,她很容易就抱得密密实实。
两人自小长大,搂搂抱抱都是常事,瑶玉并没有觉出不妥,此时他的注意力都在那扇开着的窗上,他嘟囔:“前两日你刚得了风寒,大冬天的又开窗,真是不长记性!难怪早上小郎说,你拉着他问现在何年何月,神神叨叨的,怕不是把脑子冻坏了!”
他想推开虞雪坠,先把窗关上,但虞雪坠抱得太紧,他推不开。
瑶玉只好单手将她往上一提溜,夹着她吭哧吭哧将窗关上。
虞雪坠忍不住笑起来。
瑶玉趁机赶紧将她从身上撕下去。
她的眼眶还红着,却笑得很没正形,瑶玉盯着她的眼睛,哼气:“瞧吧,吹冷风把眼睛都吹红了!”
他将她按在木凳上,忽又朝她挤了挤眼睛:“幸好我给你带了暖身体的好东西。”
瑶玉从身后掏出来一个布袋子,他走到小火炉旁,轻车熟路地拿起铁网,从里头抓出一大捧栗子放上去。
没一会儿,满室里都是栗子的甜香。
虞雪坠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忙碌,这般许久,才平复下自己失而复得的激动欢喜。
瑶玉挑出一个烤得最黄橙橙的栗子剥壳,刚出炉的栗子烫得他呲牙咧嘴,好不容易剥好了,他朝虞雪坠坏笑道:“叫声老大,就给你吃。”
教坊司里,男子满十八岁才能接客。十六岁的瑶玉还是个屁事不通的小孩儿,根本没有长大。虞雪坠忍俊不禁,从谏如流:“老大。”
“诶——”他得意地长长应一声,将栗子塞进虞雪坠嘴里。
虞雪坠愉悦地嚼着栗子,问他:“哪里来的栗子?”
“从月姨那儿顺的。”
月姨是春好处的教坊司史,是管理整座教坊司的人,也是虞雪坠的养母。
关于虞雪坠的身世,从前月姨一直是这样告诉她的——虞雪坠是她捡来的女婴,捡她的那日是个大雪天,簌簌的雪花坠个不停,所以她为她取名雪坠。
月姨并未给她姓氏,她成为了虞雪坠的养母,将她养在教坊司中。从小到大,月姨待她如珠如宝,将她当作眼珠子般呵护疼爱,但月姨从不让她叫她母亲,虞雪坠便和旁人一样唤她月姨。
上一世,虞雪坠在公主身份被揭晓之前,一直都以为月姨说的是真的,她一直把自己当作被遗弃的孤女,直到后来,身份被揭晓那日,她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也才知道,她不仅不是孤女,她还拥有着这天下最尊贵的姓氏。
虞雪坠想着自己真正的身世,心中有些惦念月姨。
“月姨去哪儿了?”
“不知道,大早上匆匆走了,说是有公差,这几天都不回来了。”
*
栗子吃到半饱时,房间传来轻叩声。
“怎么了? ”瑶玉回头问道。
小郎脆生生的童音在外面喊:“雪姐姐,排演的时辰到啦,今日月姨不在,你下来督看吧!”
虞雪坠的面色短暂地露出了一丝茫然。
五年未回春好处,很多东西已经记不太清了。
排演……哦,排演。
她总算想了起来。
春好处声名远播,乐舞之技冠绝京都。皇城勋贵每逢大宴,便会重金请馆中人去府邸演奏歌舞,以示宴席的隆重和气派。
在去勋贵府邸之前,乐伎和舞伎都是在馆中练习,为了防止在宴上出错,还会在最后进行一次排演。
往常月姨不在,虞雪坠都会代她督看排演。
想起来,虞雪坠拍拍双手站起:“好,我这就下去。”
她用白玉簪简单绾了髻,拉着瑶玉往楼下走。
春好处有三层,她和月姨住在顶层,二层是馆中男子的习堂和寝区,一层是接客的地方。
从顶层下来,便是二层宽阔的习堂。习堂是馆中乐伎舞伎日常习艺的地方,因为要排演,这里正是热闹的时候。
虞雪坠刚一踏入二层,面前登时眼花缭乱。
只见无数美男子穿着单薄的衣裳,正在习堂忙碌。
有操琴抚弦的,有吹笛执萧的,在一片迷乱的琴声箫声笛声琵琶声中,还有细条条的美男们翩跹起舞。
男子们墨发如丝,腰肢劲韧,穿着薄如蝉翼的舞衣,跳起舞来衣袂飘飘,生机勃勃。
亦有习剑舞的,赤着上身,入目一片白花花,劲瘦的腰,硬挺的胸膛,结实光滑的肌肤上流着精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