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复杂的心机。”
他长叹一口气,颇为真诚地说,“诶,是我笨,又没发现阿思想避开我忙正事,惹阿思生气了。那我进门等便是。没关系,不必在意我的话,我明日便不伤心了。”
黎念被他的茶言茶语激起一身鸡皮疙瘩,挂着问号抬头瞪他,他却刷够存在感,满足地负手走了,留下黎念白白生一肚子气,又无语地认栽。
她长呼一口气,决定暂时不管君原这个大祸害,走回去疏导两个小孩:“怎么样,商量出结果了吗,谁去给你们的主子报信,谁去捞人?”她没那么多顾虑,直接说出他们的想法,“或者我应该问,韩英,你下好决心了吗?”
韩英的回答有些慢:“我……”
他还在犹豫怎么说,鹿斟却忽然抬头,目光清明地走上前推了一把他的后背:“你去我的房里拿通行的牌子,我去给你备马。”
韩英其实本来也打定了主意,乍被鹿斟一推反倒懵起来,于是鹿斟只好保持着那个姿势把他往前推:“主子最不喜欢拖延军情啦,快快!”
黎念的眼里染上笑意,一起拱火:“说得对,勇敢令仪猛猛冲!”
“你是不是在笑我?”韩英忍不住回头,有些羞恼。
——
黎念坐在台阶上等了一会儿——当然只有她,君原嘴上是一套缠绵情话,行动很真实,根本没在大门后等,早不知道躲哪逍遥去了。
忽然扬起的尘风赶走了她的倦意。黎念抬起头,看到少年急急勒马,在刚刚兴起的暮色里留给她一个鲜艳的身影。
他着急,只来得及在出门前将自己的圆领袍翻过来穿,改换一条蹀躞带,又匆匆抓了把头发。
于是黎念再见到他时,他一身红衣坐在马上,马尾又高又长,那些娇俏的气质奇异地消失,端的是一个英俊潇洒、底色恣意的少年郎。
韩英没时间说废话:“我会顺道远远看一眼母亲,见她无恙再走,最迟后日,一定把消息送到。”
黎念了然:“谢大夫的信你带上了吗?”
韩英拿剑鞘拍拍自己腰际。
黎念提醒他:“这件事很大,但我们目前得到的消息都是猜测。”她斟酌,“我会盯着鹿斟,要他和谢大夫亲自确认一遍,再传书给你。到时候请你务必将两封信放在一起,再亲自承报给你的主子,防止中间出岔。我隐隐有一种直觉,这场流疫可能不会那么容易结束。”
韩英点头。他兜马打了个转,像是有话想说。
“小傻子,”韩英被时间逼迫,仓促地问,“你觉得我这样做是对的吗?”
黎念想,看来自己猜得没错。这场疫病是危机也是机遇,韩英确实要借这个面见主子的机会,试着留在陵南大营了。
即便不立马表现自己的心思,他自疫区而来,必定要先被留下来观察几日,再在后方帮忙几日,最后被分配到合适的位置支援——注定有一段时日,韩英无法和他们见面。
而乱世里,任何分离都可能是殊途,甚至永别。
站在命运的岔路口,他罕见地有些迷茫,向自己的“宿敌”求取起答案。
后者不吝啬她的见解,干脆地答:“我会觉得你比以前更适合做决定。因为过了这么多年,你明知其中的风险和后果,哪怕最终失败也要撞这道南墙,说明那就是你该去做的事。”
她站起来,眼睛亮亮地答:“那就走吧!记得和领导汇报的时候选个开阔地方,做好防护,毕竟你们主子也很金贵,是定国公或者他公子……”
黎念打量着他的脸色,语气从不确定到肯定,“是吧?”
韩英没想到黎念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还拿自己的表情对答案,无法自控地红脸:“我怎么知道,自己找去吧!”
他气急败坏地把挂在箭囊旁的什么东西扔给了黎念,黎念差点没接住。
她匆匆看了眼封皮:“好啊!”她和韩英微薄的战友情至此彻底耗尽,“含朱的这卷小册子是被你收走了!我说我怎么一直找不到!”
韩英扔给她的正是那本六国科普的后续,解开图画的关键一册。
“谁让你之前日日坐在墙头等你那夫君进门,结果把自己晒晕不说,怀里的册子还滚到我脚边。”韩英颇为嫌弃地说,“还给你,拿回去继续枕着睡吧!
他大笑而去,马蹄声都透着欢快,把黎念气得牙痒。
不过黎念翻开那卷册子,发现封皮下夹了一页纸。
少年的笔划一如他的性格,总体很猖狂,细节略柔软:
小傻子,别天天想着你那俊俏郎君,早点治好病,早点……
找到此生一定要实现的愿望吧。
——
那纸条的书写者催马穿过山林,星夜兼程,黎明前才找到大树靠着睡了一会儿。
他就是在那时无端地做了一个梦。
梦很混乱,没有前因后果。他只意识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