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虚妄和连绵的哀伤像是一座一望无际永远翻不过去的山,那间阴暗的柴房是她怎么也走不出的囚笼。
她孤身走了很久很久,走到嘴唇干裂,走到满脚鲜血,走到膝盖骨再也支撑不住她摇摇欲坠的残破身躯。
就这样倒下去吧,辛苦了这么久,也应该躺下休息了,毕竟,这诺大的天地间,也只剩她一人了。
山川模糊,周边开始泛起浓重的黑雾,在意识消沉的最后一刻,有一道人声穿透黑暗,抵达她的耳边。
“醒醒。”
裴如意手指微动,缓慢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逐渐聚焦,熟悉的房间,熟悉的摆设,以及,烛火摇曳下,最不不应该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的人。
“你……”
周祁安看着少女终于恢复意识,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心弦一松,呼了口气,拧着一双剑眉,道:“你中暑晕倒,摔在地上好大一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除夕贺岁了。”
话虽难听,但裴如意也知道是他救了自己,睫毛颤了颤,轻声开口:“谢谢你。”
“知道就好。”周祁安冷哼一声,看着她泛白的面色,下意识想要说些什么,但理智让他住了口,别越界了周祁安。
“脸上摔得有伤,明日自己有空了,去冯大夫那里瞧瞧吧。”周祁安声音淡淡。
裴如意无言的点了点头。
“行,醒来了就自己好好休息吧,我回去了。”该说的都说了,人也醒了,周祁安从椅上站起身。
“等等。”裴如意目光追随着他的动作,下意识开口,嘴比脑子更快的说了出来。
“?”周祁安侧身回看向她,挑眉,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裴如意垂下眼看着自己洗得发白的被子,无措又茫然的摩挲了一下,一时没能找出一个体面又恰当的借口。
“没事了,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坐在床榻上的少女单薄瘦削,乌发没精打采的垂落在身侧,湿漉漉的黑白分明的瞳孔里,残留着惊惧和茫然,嘴唇抿的死死的,双手搅在一起。
不安、孤独、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在寻求庇护。
月光透过窗,沿着窗沿将房间一分为二,两个人,一明一暗,寂静无声。
风起,院内繁茂的梧桐摇曳,枝叶拖出的婆娑影子擦去了明暗交界线。
周祁安抬脚,冷白色的月光缓缓渡上他的衣摆,又攀上他的侧脸。
朦胧的月色中,他俯身,“睡不着?起来陪我看书。”
等坐在院子的石凳,守着一壶咕嘟嘟的茶盏,看着近在迟尺的少年时,裴如意才茫然的回过神来,自己这是… 来当陪读书童了?
提笔勾画完的周祁安看着少女一脸呆愣愣的出神,抬手,用笔杆敲了上去。
“咝!好痛。”裴如意小声的惊呼,满眼的不可置信,“我头上还有伤,你明明知道的!”
她方才照镜子时,险些都以为自己要毁容了,就在她吸着鼻子强忍泪水时,少年冷冰冰毫无感情的制止:“再打扰我看书就让你一辈子变成丑八怪。”
言语的震慑力足够强大,她立刻止住了泪意,只是这人怎么还能在她的伤口上雪上加霜呢!
她现在又想抬手摸,又怕伤口破裂,一脸紧张兮兮的护着自己的头。
周祁安瞧她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人家都是红袖添香,我怎么这么惨,看茶小童都破了相。”
说完,他自己都愣了起来,“红袖添香”是什么词,怎么就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了,更何况那句“看茶小童。”调笑意味浓厚,万万不该用在他们之间。
他有些懊悔的住了嘴。
裴如意却没听出这多余的言外之意,只觉得这人真是好会落井下石,要一刻不停的强调她脸上的伤,她不忿的鼓了鼓嘴。
一来二去,她那浓稠到喘不上气的情绪被减淡了不少,只是到底伤了心神,气力大减,一时松懈下来,便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周祁安垂眸静静看了会伏在身侧,半张脸埋入臂弯的少女,等惊雀掠过,他才慌忙的移开视线。
握拳抵唇咳了几声,他出声道:“潘叔,去冯丹那里取点祛疤舒痕的药来。”
“这……大晚上的,我怕冯丹睡下了。”潘叔看了眼月色。
“他年纪大,不爱睡觉。”周祁安头也不抬道。
“我瞧如意姑娘的伤也不是很重,要不明天一早我去取吧,您之前不是说,晚上过去太兴师动众,容易暴露……”
“没事的,这么晚了,是个正常人都睡着了,没人会发现的。”周祁安想了想,自觉非常合理的点了点头。
潘叔面色纠结,欲言又止,踌躇片刻,在周祁安奇怪又催促的目光中,一咬牙,出门了。
少女玲珑娇小的身躯伴着呼吸轻轻起伏,独有的馨香浅浅淡淡的飘在周祁安的鼻尖,他撑着手偏头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