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瓷器碎裂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刚一屁股坐在榻上的潘文忠弹簧一样蹦起来,茫然仓皇道:“怎么了怎么了,他们的人现在就摸过来了?”
另一间屋子里的周祁安,听着左右两边的声音,无奈的揉了下眉心。
“何事?”
周祁安站在晨雾朦胧中,看向裴如意。
裴如意侧趴在窗棂上,探出半边身子,凝结的晨露打湿了她额角的碎发,像是一只湿漉漉的小兔子。
裴如意见周祁安现身,杏眸微亮,歪斜着头,软乎乎的半张脸陷在臂弯里,语调软甜:“饿了。”
清凉的雾气随着呼吸透入肺腑,驱散了一夜筹谋的乏累,周祁安的大脑终于在此刻得到了短暂的清明,少女的这声“饿了”宛如一片轻飘飘的羽毛落入他的识海,激起的涟漪一圈圈扩散。
他沉默几息,心中浮现出“娇蛮耍痴”四个大字,昨夜今晨不过短短几个时辰,态度转变如此之快,民间俚语戏称“翻脸如翻书”,果然是有一番道理。
只是裴如意弯月一般的眼眸里,盛满了一眼就能看穿的算计,他忽的,有些不爽起来。
勾引的心思起来了,就巴巴的贴过来,莫名淡了,就连个笑脸也无的转身就走,什么时候,他是她能呼之即来挥之则去的了?
“你往日也不是这个时候吃早膳,再忍半刻钟吧。”周祁安冷漠的丢下一句话,转身回屋。
裴如意咂咂嘴,品着少年的态度,果然,都不是傻子,对于心思敏感的人耍脸色,很快便能得到回敬了呢。
但既然决定了好好攀附他,裴如意的心态便放得前所未有的平和起来,昨夜那点微乎其微的别扭被她彻底按的死死的,既然是各取所需,就守好交易者的底线,先前越过分寸,是她的不是。
裴如意笑容不变,看着周祁安挺拔如松的背影,软声道:“那就听祁安哥哥的,我没关系的,不就是饿一会儿嘛,忍一忍就好了。”十成十的乖顺模样,一副周祁安说东说西她不敢往西的讨好。
话音入耳,周祁安的脊背僵直一瞬,花言巧语,善于伪装,口腹蜜剑,等这几个词杂乱无章的淡下去,他才缓缓握拳,果真是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头也不回的进了屋,周祁安坐在椅上,再无半分睡意。
过了多久了?差不多了吧?他看了眼天色。
裴如意神游没多久,只见前脚刚进去的周祁安,过了须臾就又一把拉开了门。
裴如意紧张的看过去,不会是进屋了觉得气不过,又出来和她对呛吧?
“软饼和馒头,要哪个?”周祁安抱臂,坚决不往墙垣处多走半步,他冷着一张脸,语气也冷冽,不像问裴如意吃什么,倒像是在问裴如意想选哪个死法。
裴如意有些害怕的缩缩头,声音弱弱的回复:“馒头。”
“好的,软饼。”周祁安点点头,面色正经的一锤定音。
裴如意闻言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眼睛,这人真是忒幼稚!
周祁安轻车熟路的在厨房的灶台上找到了昨日让潘文忠买回软饼,捏了捏,轻飘飘的,他垂眼看着,忽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他好整以暇的站在墙边,看着裴如意眼巴巴的眼神,问,“扔过去接得到吗?”
这话说的,裴如意咬牙切齿的想,难道接不到放地上让她这个瘸子去捡吗?
她勾起甜腻的假笑,吹捧道:“祁安哥哥一定扔的很准,定然是能接住的。”
周祁安听着她的言外之意,轻笑一声,手腕轻动,软饼就凌空向裴如意飞去。
裴如意眼睁睁看着软饼腾空而起,直奔她面门而来,却根本没有躲避的能力。
探出半边身子的少女像是被软饼伸手推了一把,从窗沿滚落在床上。
周祁安听着她的痛呼声,顿觉心中郁气尽散,难得的眼中含了笑意,悠悠然的离开了墙垣。
裴如意的额头倒是不疼,就是这突如其来的力道让她毫无防备的从窗边滚落,等她支起身子再向隔壁看去,周祁安的身影早已无影无踪。
她揉了揉额头,捡起落在被褥上的软饼,温热的感觉从指尖蔓延,清晨那点朦胧的凉意一点点被暖了过来。
打开油纸包,软饼的麦香味立刻飘了出来,引人食指大动。
裴如意一闻便知这软饼是胡大娘家的饼,贵且好吃,她从来都是路过的时候闻一闻过个瘾,还没舍得买过。
毫不客气的咬一大口后,裴如意满足的眯起了眼,像是餍足的猫,有钱真好啊,这么贵的软饼说买就买。
自己这个大腿果然是没找错,自己说几句好话,就能得到这么多好处。
裴如意不自觉的回忆起当时周祁安许诺她的三百,懊悔不迭的又咬了一大口软饼,若她当时答应下来,现在何至于此!
裴如意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故而接下来的一天的时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