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郡,太守府,密室。
沈法兴端坐在主位上,他虽已年过半百两鬓霜白,但因为戎马半生,形貌仍十分威猛,坐在那里犹如虎盘,使人不敢生出丝毫轻视之心。
此时,这位战场上杀伐果断的老将军却紧紧蹙眉,面色不善的看着站在下首处的三名头戴斗笠的黑衣人,冷声道:“本官不是让你们暂且不要主动出来吗?你们可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太守府?那件事等本官想明白了,自会派人通知你们。”
站在中间的黑衣人似是冷笑一声,抬起瘦骨嶙峋如鹰爪般的手掌将头上的斗笠拿了下来,露出一张充满阴鸷的中年面孔。
“非是在下不愿意等太守大人,只是怕继续等下去,太守大人会犯糊涂,所以不得不提前赶来,给太守大人提个醒。”
这黑衣人左一口太守大人,右一口太守大人,但神色间却毫无尊敬之色,说完这句话更是直接大摇大摆的坐到了左下首的位置,嚣张至极。
沈法兴地方霸主做了十年,如此受得了此气,当即厉声道:“放肆,本官安排在金兰苑的护卫何在?”
阴鸷男子捻了捻手指,阴声道:“他们想要拦着我,所以……被我杀了。”
“找死!”
站在沈法兴身后的一名刚猛大汉立刻瞪圆了眼睛,身上的血煞之气冲天而起,牢牢锁定了阴鸷男子,似乎下一秒便会发动雷霆攻势。
“安国,退下。”
沈法兴这时却恢复了冷静,淡声道:“那不知特使今日来见本官,是有何指教?”
阴鸷男子忌惮的看了眼沈法兴身后护卫的刚猛大汉,知道此人就是沈法兴帐下第一猛将,金刚门的大弟子曹安国,心道:“这曹安国的气势当真凶悍,只怕比起主公麾下第一大将贺良平将军还要强上三分,难怪主公屡次进攻都无法取得大胜。”
想到这里,阴鸷男子也收起了三分嚣张,冷声道:“听说朝廷的征讨大军不日便会抵达吴郡,太守大人至今仍犹豫不决,是否有心不战而降?”
沈法兴挑眉道:“是又如何?”
阴鸷男子冷笑道:“太守大人果然心怯了,但是我家主公也不是好惹的。在下明人不说暗话,我家主公已派出王宜山将军统领五万大军攻向玉华县,如今应该已经占领了那里。玉华县和钱唐县毗邻,王宜山将军是什么人物,我想太守大人应该很清楚才对,若是不小心踩过了界,闯到了钱塘县内,嘿嘿……”
“你敢!”
沈法兴猛地一拍桌案,身上竟是散发出一股比曹安国还要凶悍的威压气势。
整个吴郡,谁不知道钱塘县乃是沈家的发源地,沈家的大本营,沈家的祖祀之地,沈家的大半女眷都生活在那里。
偏偏沈法兴为了招架朝廷征讨大军,已将吴郡的大半兵力都集中到了治所吴县,单凭钱塘县的几千人马,根本不可能阻挡凶残成性的王宜山大军。
而一旦让王宜山这个杀人疯子进入了钱塘县,闯进了沈家祖宅,那后果沈法兴根本不敢想象。
“卑鄙!”
沈法兴右手紧紧握拳,心中怒火冲天,万万没有想到李子通竟然会出此毒计来逼迫于他。
阴鸷男子心中一凛,面上却毫不退让的说道:“若是太守大人一意孤行,没有什么事是我家主公不敢做的!”
沈法兴脑海里不由闪过李子通手持赤焰枪杀伐无边的杀神模样,颓然叹了口气,相比于英气勃发的李子通,他已经老了,没有了锐气,更不敢去拼。
但是让他就此和李子通绑到一起,他也是万万不愿意的。因为背弃李子通,最多祖地被毁,而贸然对抗朝廷,整个沈家都可能在扬州除名。孰轻孰重,他岂能不知?
“安国,送客。”
沈法兴苍然的说了一句,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
曹安国得到命令,当下大步移走到那三名黑衣人身前,凛然大喝道:“滚!”
阴鸷男子眼中寒光一闪,但瞥到曹安国按在腰间巨斧上的大手后,却只能将这口恶气咽了回去,快步走出密室。
顺着小路回到金兰苑后,立刻有两人迎了出来,询问道:“大哥,那沈老头可松口了?”
阴鸷男子瞥了两人一眼,肃声道:“进屋说话。”
等进了厅内,阴鸷男子直接坐到主位上,将案上的茶水一口饮尽,微皱了一下眉头,看着面前的四人,疑声道:“阿三、阿四呢?”
原先就在厅里的一人看了看四周,说道:“奇怪,那两个家伙半个时辰前说肚子疼要去茅房,怎么到现在也没回来,难道是偷溜出去找女人了?”
阴鸷男子眉头蹙的更深,突然感觉腹中微有不适,当即露出骇然之色,猛地将茶杯掷地,大声道:“茶水有问题,注意警……”
他最后的那个‘戒’字还未说出口,杀气便已充满大厅,十名身穿黑衣的蒙面人从四面杀出,瞬间便将立在厅下的四名特使当场绞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