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璟顺着树干下来,步子很轻,头也不回的离开。
宋笞半天等不到回应,心下明了,转身后看,果然没人,“挺警觉啊。”
——
三尺讲台,老师一身深色长衫棉袍,戴着圆黑框眼睛,手持粉笔唰唰在黑板留下字迹。
台下的学生无一不正襟危坐,神色认真。
夏璟半蹲在窗边,目光注视黑板,时不时落到讲课的人身上。
里面讲一句,她心里默默记一句。
“蹲着不累?”
措不及防的问候,夏璟下意识用手比了嘘的手势,眼神却没挪开过。
半晌,她反应过来,向旁边看去,宋笞正双手抱胸靠在墙上玩味的看着她。
“怎么是你?”
“嗯哼。”宋笞不以为意的耸了肩。
他腿长,没一会便看见夏璟,于是跟在她身后进来。
看她专注,宋笞一时半会没打扰。
夏璟怕动静引来里面人注意,一时没顾及,手扯过宋笞衣袖,拉走他。
宋笞眉毛一跳,“喂,男女授受不亲。”
“闭嘴。”
走了一阵,夏璟环顾四周,没人,安全。
“你跟着我干嘛?如果是因为昨天的事,今天你吓了我也算扯平了。”
“扯不平。”宋笞挑眉看她,“我昨天可是挨了顿打,腰,背,不信你看。”
说着,就要去掀衣服。
夏璟扭过头,“耍流氓你。”
“想的美。”宋笞就是吓她,哪会去掀衣服,开门见山道,“你今天偷跑出来听课,如果我说,帮我个忙能让你之后光明正大出来呢?”
一针见血,夏璟回过头看他,“我为什么要信你。”
宋笞早料到她会这么说,不紧不慢开口道,“你姓夏,宋立虢是我爷爷。”
两句话看似没有联系,实际上关系可大了。
宋立虢中年丧妻,儿子在外经商也就是宋笞的父亲,常年一人生活,夏璟家便时常与他走动。
宋笞今早差点被宋立虢拉出去见人,他嫌浪费时间,最后没去。
“你是宋爷爷家的?”前半句说的没错,但夏璟没理会,“可我之前没见过你。”
“见过就有鬼了。”宋笞轻笑一声,说话跟倒豆子似的,“我在山东长大,跟父母生活,这次是专门回来看爷爷。”
听语气不像说慌,恰此,远处传来学生高谈阔论的声音。
夏璟想起此行的目的,转身离开,一股力量拖住了身子。
宋笞拉住她,笑的有些无赖,“喂,考虑一下。”
“你先放开我。”夏璟怔住,用手去掰他,力气终究不敌,于是放弃,“行,我考虑。”
宋笞这才心满意足的放开她。
……
下课时段,学生一窝蜂出来,走廊被挤的水泄不通。
夏璟艰难行走,她出声喊住前方即将拐弯的人,“肖鹤雪。”
肖鹤雪停住,转过身后,满脸笑容看着夏璟,“你怎么来了?找我什么事?”
夏璟递给他一本书,“这本书我看完了,还给你。我想问你,下次集会什么时候?”
肖鹤雪接过,习惯性推了眼镜,沉默了会道,“夏璟,最近不行。”
“为什么?”
“我要离开了,去北平任教。”肖鹤雪叹了口气,“昨天有学生出事,加上最近风声紧,大家都战战兢兢。”
夏璟垂眸,看不清情绪。
她满脑子都是刚才的话,对肖鹤雪之后说的左耳进右耳出。
肖鹤雪看出她心不在焉,伸手想安慰她,身后有人催促他,他收回手,匆匆一句,“我明天下午最后一班车,到时候有空来送送我。”
——
从学校出来后,夏璟就跟丢了魂似的,宋笞没忍住发问,“喂,失恋了?”
夏璟瞥他一眼,“神经病。”
宋笞反而轻松了,“还能骂人,正常。”
“……”
“我考虑好了。”夏璟走一半停下,思索片刻道,“但你不能干涉我的自由。”
“行啊。”宋笞答的干脆。
“要我帮你什么?”
“很简单。”宋笞勾唇笑了笑,日光洒在身上,“带我认识这座城,三天,最好细致到边边角角。”
走了大概半个小时。
四周店铺渐多,百姓交谈,小贩吆喝,处处展现着生活。
夏璟突然顿住,“不对。”
宋笞跟着停下,仔细打量周围,答非所问,“刚那条路什么名字?”
“民生路。”夏璟下意识脱口而出。
“写下来。”宋笞从兜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和一支黑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