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徐汇是上海梧桐树最多的地方。
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顾衍桐认真看向了任时也。
还不够。
你为什么对我好?我想听你说出来。
“所以你带我来这?”女生问出了口。
从前的顾衍桐绝不会直接问出这句话。就像任时也不会主动说:所以我带你来这。
可顾衍桐问了。
任时也看着女生,毫不犹豫答:“是。”
顾衍桐又认认真真看了任时也一会儿,才转脸看向对面路上的梧桐树。
在看男孩的时候,她面无表情。在看树的时候,她笑了。
就这样吧。我知道了。
任时也看着女生微笑的侧颜,唇角也不觉牵动起来。
任时也牵起女孩,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
任时也问:“为什么会起名‘桐’呢?”
顾衍桐缓缓道:“我爷爷院子里种了一棵梧桐树,我出生在夏天,那棵树那一年长得特别好。”
任时也望过来。
顾衍桐继续道,“所以我原本叫夏桐。”
任时也这时仰起头来,看着高大碧绿、挺拔优雅的参天大树,笑道:“看来这条街,就是你的街。”
顾衍桐接着道:“但我爸爸说,梧桐树不是常青树,冬天叶子就掉光了。我妈妈就找了个‘衍’字放在中间,意喻生生不息。”
任时也看向女生,顾衍桐接收到男生目光里浸出的温柔爱意。
“谢谢你。”顾衍桐道。
任时也问:“谢我什么?”
顾衍桐也不知道她该谢什么。
她只是忽然想起来,大三寒假她在D司实习,项目公司也在徐汇区,就在距离这附近4公里的地方。
那个时候她每天早晨六点起床,先挤公交再挤地铁,下了地铁后在便利店买个饭团,边吃边走,那是上海冬天气温最低的一段时间,她双手露在外边,还好有饭团烫着手心,等吃完差不多走了一半,她拢起围巾再走一段路,就到实习的地方了。
那个时候她还没保研,想毕业直接工作。每天在学校跟项目公司之间通勤的时候她想,这大概就是她今后很长时间的状态。当好一只工蚁,勤勤恳恳为这座城市的繁华搬好力所能及的砖,以换取一个存在的位置。
可现在有个人对她说,这条街,是她的。
这是在男生说“家”的时候,顾衍桐都不曾感受到的快乐。
也许顾衍桐想谢的,是一份认可,是来自任时也的认可。
一脚现实,一脚梦境。
女孩敏感地感受到了幸福,与那幸福里藏得很好很深的荆棘。
“饿了吗?”任时也见女孩不答话,换了话题。
顾衍桐不算太饿,但见天色慢慢转暗,便道:“嗯,可以想晚饭吃什么了。”
任时也答:“我订好了。”
顾衍桐望向任时也,任时也得意挑了下眉。
任时也订好的晚饭就在两个街区之外,不到一公里的地方。
任时也始终牵着顾衍桐的手。傍晚降温后气温更为舒适,偶有小风吹过,走在沙沙作响的梧桐树下,两人之间没有多余的言语,空气中偶尔飘来咖啡的香气,露天凉棚下有穿着摩登的都市丽人在悠闲浪费时光,入眼都是繁华大都市的文明与风情。
顾衍桐快22岁了,但22年的生命之中,她还从没像现在这么快乐过。快乐得,她很想蹦两下。但男生还在她身边,她只能装稳重。
“嗯?”
任时也忽然看向顾衍桐。
顾衍桐注意到男生看来的目光,立刻对快乐的情绪有所收敛。
而且任时也的这一声“嗯”,明显有着小得意在里头。
似乎在问顾衍桐:你这么高兴,是不是因为我?
顾衍桐扭头看回男生。
两人目光相接的一瞬间,谁也没开口说话。
傍晚的风里有夏叶的清香与酒精的浓郁。顾衍桐觉得,可能她又多喜欢了任时也一点。
但顾衍桐不知道,任时也这会儿其实很紧张。这几乎是男生长这么大,第一次感觉到紧张。他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更不知道自己做的够不够。
事实证明,无论看起来多自信多无坚不摧的人,在动心与付出爱的过程里,都不免会忐忑,那是不确定自己的一厢情愿会不会被接纳的忐忑。
大家都是世俗中的人,没有人的爱可以不求反馈。这个世界最残酷的地方,是根本没有“与你无关”的爱,却从不缺“自欺欺人”的勇士。
任时也提前订好的餐厅位于一座三层洋楼,院子里有一棵上了年岁被围栏保护起来的古树。一走进餐厅,就看见摆在前台桌上的米其林二星荣誉标志。
任时也报了预订,侍者把两人带进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