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刚擦了手,任时也又拿起一颗葡萄。
顾衍桐安静等待着男生的回答。
任时也连皮吞下一颗葡萄,缓缓道:“我是租的,跟我爸租的。”
顾衍桐道:“不好笑。”
任时也立刻道:“我错了,我应该跟你说清楚。”
顾衍桐没有答话。
任时也接着道,“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跟你说。”
“你知道我不想问。”顾衍桐道。
这是她第一次,以这样的语气跟任时也对话。
任时也忽然抓住她的手。
男生手心传来的温度,很好地缓解了她内心的矛盾跟焦灼。
她忍住流泪的冲动。她不想这样的时刻,因为温情而掩盖掉原本快要冒出头的尖锐矛盾。
顾衍桐问:“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了吗?”
任时也沉默一阵,答:“暂时没有。但迈迈,你相信我,不管我们遇到什么问题,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顾衍桐垂眸。
思索一阵后,她还是决定问道:“你想做什么,我可以知道吗?”
任时也抬起另一只手,把手心里的纸团扔进对面电视柜旁的纸篓,丢出一个漂亮弧线。
顾衍桐望向半空,眼神里似乎还有残存的纸团痕迹。
男生大约跟女孩望向了同一个地方。
其实从小到大,任时也从不把想做的事透露给任何人,尤其是他真心想做成的事。性格使然,也因为自负。
说实话他也从来没害怕过什么,更没尝过失去的滋味。
但这一次,他明显感觉到,他想要抓住,想要再抓牢一些。
于是面对女孩,他第一次,做出了改变。
任时也道:“我不出国了。”
顾衍桐:“什么?”
任时也答:“我想留在国内创业。”
任时也今天出门谈的是专利出售事项。但在跟任大胜聊完之后,他知道,他没别的选择了。
那个专利是工业机器人相关,是他跟J大计算机学院的博士生团队一起做的。其中最核心的难题他花了整整三个月时间突破,于是师兄师姐一致同意把他的名字署在了前面,也是他带队去参加了比赛。
赛后有公司主动提出要收购他们的机器人专利,任时也跟团队商量后,大家认为可行,于是他便开始主导这次收购谈判。
他原本打算卖出去再跟顾衍桐说这件事的,但现在他有了别的计划。
“你还记得我给你看的工业机器人吗?”任时也问。
顾衍桐答:“记得。”
任时也道:“有公司想买我们的专利。”
顾衍桐问:“然后呢?”
任时也道:“我在想,既然有市场,那我为什么不自己做?”
顾衍桐敏感地立刻捕捉到了关键信息:“专利是你们团队研发的,那其他人的想法呢?”
任时也道:“我会说服他们。”
顾衍桐问:“如果说服不了呢?”
任时也这时看过来,笑道:“不相信你男朋友?”
顾衍桐没回答任时也的话,只问:“那你不用学法律当律师了?”
任时也道:“只要能自食其力,做什么不行。”
顾衍桐问:“如果是你的家庭需要你呢?”
任时也问:“你不需要我吗?”
顾衍桐沉默下来。
谢家的产业都是传统的地产、制造业、外贸跟法律,对于任时也现在想做的事在人脉和资源上没有太大助力。
任时也知道,这也是任大胜反对他创业的最大原因之一。
这叫他时常想起电影《了不起的盖茨比》,“老钱”不仅不会接纳“新钱”,还会想方设法阻挠他们威胁自己的统治地位跟既得利益。
任时也握了握顾衍桐的手,垂眸看向两人叠在一起的手背道:“迈迈,我知道如果我说我为了你不听家里的话当律师,有多不负责任,你一定会感到压力,但我也不能说这跟你没关系。迈迈,说句矫情的话,我觉得我爸爸一辈子都在被外公悬在他面前的胡萝卜绑架,我不想重复他的路。而我反抗的唯一方式,只有靠自己把底气挣回来。其实我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这一点,但我一直没勇气走出第一步,因为懒,也因为胆怯,但现在,我有了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而你就是那个理由。”
在听完任时也的这番话后,顾衍桐得出一个结论,从前她只知道任时也性格比她开朗外向,而如今她发现了他们之间另外一点很大的不同——
那就是任时也是个彻头彻尾的乐观主义者。
而她,是个悲观主义者。
任时也说要挣出一份“底气”。对于男生,这份底气到底只是一口气。
可对于她,底气是一道用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