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转机加上将近二十小时的飞行,顾衍桐乘坐的飞机终于在波士顿机场降落。
顾衍桐很快找到学校专门来接机的志愿者。
波士顿八月底的天气已经告别炎热,应该是刚下过雨,空气有些潮湿,体感十分舒适。
来接顾衍桐的是一个香港女生,名叫Anna,是Sloan的金融硕士,比顾衍桐小四岁。两人在车上一路聊到进学校,Anna将顾衍桐领到宿舍,发放完宣传册后介绍了食堂跟图书馆在哪里,还有之后几天orientation的日程安排才离开。
顾衍桐推着两个行李箱进了自己的小单间,这是一个朝南的房间,此时阳光正好,照在身上,她心情很快舒展放松下来。
原本顾衍桐以为离开学校这么多年,她要花一些时间来适应,然而紧凑的课程安排与社交日程,让她快速“进入状态”。与此同时,她每个周末也都交叉安排了短途与长途旅行,有时是跟班级同学一起,有时是独自行动。总之,读MBA的日子过得无比充实。
十月下旬,顾衍桐收到陈萱玲的一通跨洋电话。
陈萱玲告诉她公司出了个新政策,这几年经济形势不好,公司决定资助员工出去读书,报销50%以上学费,条件是毕业回来要再为公司卖命三年,而顾衍桐虽然是在政策出来之前离职的,也可以参与,问她是否考虑。
顾衍桐犹豫了两天,最终还是选择拒绝。
如果在出发来波士顿之前收到陈萱玲的电话,顾衍桐大概会选择接受。毕竟50%比例的学费报销不是个小数目,而且毕业后的工作都直接解决了,在当今这种人人自危的形势下着实诱人。
可是这两月在Sloan的学习,就像学校里随处可见的“学习如同用消防栓喝水”的标牌所形容的那样,她每一天都在被灌入大量信息,每一天都在接触各行各业的顶尖高手,每一天也都在见识多姿多彩的生活方式,这让她觉得,她没法当下便确定经过两年学习之后自己的职业选择。说不定两年后,她会选择创业,而就算还是干投资,她也可能会自己创立基金。
从长旰到上海,从校园到职场,从T大到MIT,这一路走来,顾衍桐越来越清晰她要的什么。她要的不是确定性,而是在一次次对抗不确定性的胜利里,获得新的成就感。
而任时也,在那个晴朗的夜晚过后,她发了一条消息,便再也没联系过。
她给任时也发的消息是:[我去上学了。结婚的事,我暂时不考虑]
男人隔了差不多十几个小时后,才回复她。
回复内容也很简洁,只有一个字:
[好]
然后,任时也再一次从她世界里消失了。
不过这一次,是她自己的选择。
十月末,顾衍桐傍晚在查尔斯河边跟几个同学野餐。
她现在跟一个意大利女孩关系十分要好,女孩名叫Gaia,起因是开学某次破冰活动上,她无意说自己很喜欢意大利面,这个女孩便主动过来跟她攀谈。她没解释,是她不会做饭,而意大利面做起来最容易,因为她也挺喜欢活泼热情的Gaia。总之之后两人便经常一起吃饭、一起参加活动。
她正在啃三明治的时候,Gaia问她,明天晚上舞会,她准备好礼服了没。
顾衍桐答已经准备好了。
Gaia便道,她的本科同学,现在在机械学院读博士后的一个男生,对她很感兴趣。
顾衍桐愣了下,望过去。
Gaia笑问顾衍桐上次聚会没注意自己同学对她很热情吗?
顾衍桐答没什么印象。
Gaia说自己这个同学注意顾衍桐很久了,说这个同学是意大利一家家族企业的三代继承人,家中还有意大利王室血统,叫顾衍桐明晚上记得穿漂亮些。
顾衍桐笑了笑,没接话。
然而顾衍桐没想到,第二天舞会上,她见到了一个叫她笑不出来的人。
*
两月前,上海。
任时也从家中醒来的时候,身边没有顾衍桐。
男人当即就像捕捉猎物时只差最后一步就能叼进嘴里的豹子,从卧室冲了出去。然而他也没在客厅看见顾衍桐的身影。
他独自在客厅沙发上安静坐到外边天色大亮,看了眼手机,消息很多,但是没有顾衍桐的。
终于,他还是主动发过去消息:[去哪了?]
几个小时后,一直没有得到回复的男人出现在了一家咖啡厅里,对面坐着熊丽珍。
赶来的熊丽珍今日十分神采飞扬,衬得任时也从内到外都愈加散发着低气压的冷若冰霜。
任时也直入主题:“你昨天跟她说什么了?”
熊丽珍问:“跟谁呀?也哥你说话我怎么听不懂了呀?”
从十八岁认识对面的男人开始,这是熊丽珍第一次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