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盾终于激化。 新罗虽是小国,但一国宰相长期养成的脾性,是绝不会任人拿捏的。 李钦载在他面前一次又一次杀人,终于令金庾信暴怒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原本惊恐后退的新罗军将士在金庾信的命令下,不得不勉强列成阵型。 然而刚才唐军两轮三眼铳齐放,新罗军将士倒了一片,恐惧的画面仍停留在新罗将士的脑海,此刻对阵唐军,新罗将士军心已散,士气颓靡,阵型松松垮垮不成样子,给人一种随时掉头跑路的感觉。 新罗军列阵了,唐军怎能惯着他们? 不待李钦载下令,黑齿常之浓眉一掀,喝道:“前锋营,列阵!” 三千前锋营将士迅速列成排,前排盾阵,后面则是一排排平举的三眼铳,对准了新罗将士,那黑幽幽的枪口,令人心中发毛。 双方剑拔弩张,李钦载却毫无所动,盯着金庾信轻笑道:“新罗国与大唐之盟,可以撕毁了,金大将军是这意思吗?” 金庾信脸色阴沉,这句话分量太重,他不敢正面回答。 盟约不敢毁,但凌辱之仇必须要报! “弓箭准备!”金庾信突然暴喝道。 李钦载叹了口气,笑吟吟地看了看黑齿常之,眼中杀机毕露。 黑齿常之看懂了他的眼神,在新罗军弓箭齐射之前,黑齿常之喝道:“第一排,放!” 又是一阵巨响,列阵的新罗军纷纷倒下。 唐军盾阵缓步向前推进,三千前锋营将士也随之推进,在前进中迅速换位补位。 “第二排,放!” “第三排,放!” 三轮齐射后,新罗军彻底崩溃了,阵列中一片凄厉惨叫,不知谁克制不住恐惧,首先掉头往后跑,有了第一个逃跑的,马上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金庾信脸色渐渐苍白,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唐军进攻,也是第一次看到那传说中的犀利火器是何等的恐怖。 不需要上阵挥臂厮杀,只站成一排不动,火器喷出的弹丸便可将敌人打得落花流水。 这样的火器在战场上,简直是无敌的存在,世上有什么军队能挡住唐军的进攻? 而他,刚才竟可笑地下令进攻唐军,简直是不知死活。 实力决定话语权,它能让脾气暴躁的人突然变得心平气和,并且乐意跟人讲道理。 国与国之间如是,人与人之间亦如是。 见识了唐军的火器,也亲眼见到新罗军已有了不下千人的伤亡后,金庾信暴躁的脾气突然变得平和起来了。 此时此刻,他很想用温和的语气跟李钦载讲讲道理。 毕竟他在新罗国当宰相时,大多数时候也是很讲道理的,讲道理才是他的本性。 刚才的错误决定如果继续下去,不仅唐罗联盟会彻底撕毁,金庾信他本人今日能否活着逃回新罗都不一定。 眼前这位年轻的大唐主帅看似脾气温和,从头到尾都是笑吟吟的样子,但他的手段却无比残酷,说杀人就杀人,不在乎后果,不在乎人命,像个冷静且风度优雅的疯子。 】 金庾信胆寒了,无论是两军的实力,还是两国的从属地位,他都无法与李钦载抗衡,完全不是一个层级的较量,只能自取其辱。 “慢,慢着,请停手!”金庾信脸色苍白大声道。 黑齿常之望向李钦载。 李钦载眉目不动:“前锋营推进,再放两轮。” 黑齿常之用力点头,喝道:“放!” 四散奔逃的新罗将士再次倒下一片,整个大营尸横遍地,鬼哭狼嚎,唐军列阵步步推进,新罗将士像被猎人追着打的兔子,漫无目的地抱头逃命。 金庾信脸色时红时青,他引以为傲的新罗军将士,在唐军的进攻下竟脆弱得像纸湖的一般,不堪一击。 这又是一种羞辱。 两轮枪响之后,前锋营将士停步收枪,站在大营正中的平地上,安静地等候将领的命令。 看到唐军令行禁止的军容,金庾信眼中的童孔紧缩。 现在他终于知道,为何大唐是宗主国,而新罗永远只能是大唐的藩属国。 这就是差距。 站在李钦载面前,金庾信沉默半晌,终于朝他深深地长揖一礼。 是的,一国权臣服软了。 李钦载用实力压下了他高傲的头颅。 金庾信行完礼,垂头站在李钦载面